“小陆大人的眼疾可有缓解。”檀允珩站在窗里关心问道,她午后那个问题,在陆简昭晚膳后,过来苏庭家中,她猜得了,也不必多问。
去岁八旬,她接过百姓中有人得抑症死去的案子,好巧不巧死者吞金死在在好友家中,死者家属报案称,自家孩子是被逼的,好友家中也报案含冤,各执一词。
抑症自去岁她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个个病症,还是宫中擅长医理的太医过来坐堂,正堂下死者家属描述自家孩子生前总说些不正常的话,行色怪异,死者母亲还以为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神算子瞧过,无济于事,症状消了一段时间,又复发,反反复复的,家中人也没当回事,又经询问,死者家中父母十多年前已合离,那会儿死者尚小,母亲就这么一个孩子管多了些。
孩子好友家中,那会儿俩孩子各玩各的,谁知道死者孩子突然吞金自杀了呢。
太医语重心长道:“孩子顽皮需管教,做父母的心急不得,压迫中长大的孩子,心感与常人已然不同了,精神恍惚,家人不信,无形加重病情,致使孩子吞金自杀。”这才给这病定了名字‘抑症’,严重是可要命的。
病症孩子同父母说,只会得来无尽的怀疑,没有关心,死于他们而言是解脱的。
此症无法号脉断出,病症太少,好在在此之后,太医研究出了压制抑症的汤药,宫中派人将药方一家家送给药铺子,并昭告天下,凡家中有子女有前兆,定要及时找大夫,以便后续有人能缓解症状。
一人身死,还得天下此症解之,于活着的百姓言是好事,于死去的那孩童是解脱,只有死者孩童母亲整日活在忏悔中。
至于苏庭的药渣倒在何处,檀允珩和陆简昭之前来,确实没想过此事,也没找,只要找到,便能确定苏庭是否有抑症,今日来也并非找药渣,而是等跟她二人目的一样的人。
火折子被陆简昭举在二人中间,弱弱的橙光波及到陆简昭脸上,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神黯然无光,却挡不住他的清秀洁净,他轻抬眉心,不搭这茬,“来的人极大可能并非写字之人。”
檀允珩问他眼疾一事,他甚欣慰,往常她尽可能避着,转着他的注意力,他也开心,却没现在舒缓,不刻意避着,也是正视他的眼疾。
长久避开一事,只能说她怕此事影响他。
药石已无医,心不医心成疾。
他若再度听檀允珩避谈他眼疾,他会疯掉的。至于檀允珩的话,自不必答,答案不在嘴边,而在心中,堂堂郡主怎会不知他的眼疾一事,经久难医。
陆简昭接着道:“不管提笔写‘赠友人珺舒’的人是谁,那人定然会来找药渣的,商人不做无准备的先手,随性即来的杀人都是蓄谋已久的,那人也不会放过让你我有任何发现的契机。”
纸窗过风,吱吱作响,檀允珩往陆简昭那边挪了下身子,陆简昭换了一下拿火折子的手,二人的手肘贴在一处,她侧抬眸,他那双活色映她的眸色里,她表情耐人寻味。
她有适可而止的手段,又有能让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手段,而此刻她的表情里杂了点欣慰之色,他能因她一句话冲出困住自身的眼疾,她也替他高兴的。
缓缓,那张温其如玉的脸慢慢凑近她,她眼中的那抹活色视线缓缓向下,掠过她平静的神色,鼻梁,停在她卸掉唇脂后淡红唇色上,无声玉在喝声中吻了贺声。
纸窗喝声是檀允珩在为他感到高兴。
浅尝辄止,方得始终。
陆简昭心中明确檀允珩对他有心也无心,有让他顺意之心,无爱他之心,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瓦解她的心感,他想要的才能如期而至。
快不得快不得,一下子他把所有东西交出去,人享受够了就不要下次了。
檀允珩才没有他想的那番依依不舍,她的人这辈子都只会是她的,今日无法享受,来日也是她的。
要么说小将军的心好骗呢,见过的人都是真诚的,不知人间险恶啊。
檀允珩将头挪正,不再看他,“小陆大人所说没错,顺之,只有凶手重返,逆之凶手以外的人重返案场,逆之何人又想不到呢,是以写字的人不见得知晓苏庭有抑症,重返的极有可能不是写那几字的人,而是苏庭真正的友人。”
陆笺昭补充道:“不仅如此,你我契机是今日大皇子堂而皇之去了趟奴隶暂居地,事情明处没一丝一毫问题,事实上再严丝合缝的事,只要沾上过路人,就有可能引人怀疑。写字的那人肯定几日前重返过,哪怕她知道今夜你我可能会来,也会想我们所想一致,按兵不动,且写字的人深知谁是苏庭友人,保不齐是利用其友,今夜来,混淆你我视听。想必过来的人也清楚,苏画师是否患抑症一事,药渣就是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