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真正到达彼岸,眼前的一切会是怎样?它是永无答案的一个命题——在倏忽即逝之间,拈出一缕纤细的证明,又不肯将它定义。
“海极又在哪里呢?”聪明的鸟儿拍着翅膀问,“你们又要做些什么呢?”
少年倦于回答。他们只在心里问,闭眼之前——问问自己不会做些什么。
他们不会沉睡。红日一出,踏上沙滩便是他们最大的勇气。分离需要多久?会否长过相遇?遗忘艰难之时,他们该将什么铭记——又把什么抛却?一切都是远方,远方都是过去。未来是什么模样?他们都将不再退怯,不再否认,不再自欺。候鸟逃离冬天,雪花莲奔赴盛夏。就在这片海上,天国花园之前,他们暗自发誓,再不畏惧孤独,再不奢求相依。他们只是夜色之下,无声奔赴着的两个人。彼岸是彼岸,他仍然要去——而他也是一样。他们不会停下,直到终点;不会蒙住眼睛,或是耳朵——还记得那节关于所有感官的课吗?他们不会关闭它们,不会放手自己。
彼岸什么时候到来呢?
某个角度看去,他们已经到了。再往海德薇的视野偏一偏,那座岛屿就在眼前。
他们离它越来越近,却抵不过困意,相拥而眠,安睡在船舱。甲板上,水手握着一瓶酒,手拉桅杆上的绳索,像从来那样,朝大海致敬。夜幕抖落星辰,坠入海中溅起半弯银河。深蓝色的海与天再也分不清你我,天鹅也已不再鸣叫。
这是最宁静的夜。风浪之中,只有海底的歌曲轻轻吟唱。歌词当中,烟火灿烂令人眷恋,人间繁华值得向往。它是从未被人遗忘——亦或失去了的声音。浪谷之中,它沉沉浮浮,却终将传向天空,传向永恒的守护者——或是繁星的耳朵。所有的虔诚究竟会被听到;能够穿破海面与空气的,就能在宇宙之外,结出一粒灵魂。
彼岸——你究竟在等谁呢?是真挚如神的圣者,还是追随你千万年、从始至终,最平常的那些人?请看一看,看一看这船舱中的两个孩子。他们并非信徒,却抛开一切向你而来。他们抛走远方,抛走眼里所见过的星光。他们将彼此搂得那么紧,面色却如朝霞那般安稳。熟睡后,随船飞翔的白色小鸟静静离开。
彼岸,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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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莉·格鲁布:安徒生《家禽麦格一家》的女主角。本文中,我们以另一个名字结识她:“苏伦妈妈”。
*雨尔根:安徒生《沙丘上的故事》的男主角。
泠:本章“诗篇”是对安徒生《新世纪的女神》的致敬,全篇结构和分段参照这首诗。它更适合读出来。
九章倒计时。春节周转也许会更,之后度几天小假。离完结不远了,这阵子是很欢迎评论热闹点的~
第148章 合影
阳光安安静静,透过半人高的窗玻璃。
格兰芬多宿舍房间里,只要是上午,只要纱帘未被拉开,便随处泛着一种稀释后的浅红色,像是掺了水的一碗血,透明,寡淡,却有心脏的温暖。
此时,屋里并无其他人。纳威刚刚去了餐厅,罗恩则在卫浴洗漱,手机扔在床上,里面放着BBC体育台的娱乐广播。
哈利站在镜子面前,与镜中的自己直直对望着,将明明已经系好的红色领带拉得更紧。
紧接着,他又盯上领口那粒从来忽视了的纽扣,抿了抿唇,抬起手来把它扣好——
“乔治说他们已经在站队了。”
罗恩推门进来,仍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脸。
“你不用真的和我一起去的,我是被胁迫的,”他把毛巾扔到了床尾,抓起脏衣篮的衬衫闻了闻,“妈妈应该自己来拍,如果她真觉得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有了照片还不够?”
“也许她喜欢会动的……”
哈利这么回复着,转身走向房门。
罗恩衬衫穿到一半,右手袖子晃晃荡荡垂着。
“你真的要来?”他盯着室友比自己还要领先的背影,眨了眨眼。
“是,我说了,我跟你一起。”
哈利平平说道,除了语速快了那么一点,并无其他异常。罗恩打量着他难得穿整齐了的校服,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观测什么。
最后,他还是耸了耸肩,闭着嘴巴跟了上去。
上午十点,星期天。两个格兰芬多男孩先后离开宿舍,走向足球场的大草坪。
……
“各位!拜托了!停止讲话——找到你们的位置,快点!”
刚刚修平了的草地上,麦格女士站在几列学生面前,扯着本就沙哑的嗓子,极力叫喊。
“不要站在你们朋友的旁边——布朗小姐!布朗小姐!你不能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