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怎么回事!
他颤抖地暗骂着,竭力控制住想要后移的双腿。
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他努力给自己催眠,眼见德拉科捋齐了垂在自己镜框边的刘海,像是要吻上来。哈利感到十个手指变得僵直,就要忍不住退后几步,洞穴深处的人声突然大了起来,打断了他们。
那声音里有男有女,尖锐的、沙哑的,十分刺耳。德拉科听到,立时扭头看向那个方向。
“那是——”哈利抓住了这个机会,装作不经意地离开了他的怀抱,“那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们需要想办法上去。”德拉科这样回复,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
洞穴的顶部像是凝固了的沼泽泥块,密不透风,两人掉下来的缺口也看不见了。哈利抬头望了一望,向前走去。
一定是雾气的关系……
一定是……
……
地底的温度比沼泽之上还要寒冷许多。孩子们多多少少听过它的故事,关于那个不爱惜面包的女孩,关于莲花里生出来的婴儿,还有十二个鬼火怎样在人性中获得新生。永不见天日的黑暗领地是讲述精怪故事的绝佳场所,但讲童话的人绝不是因为这样才把夜乌鸦、女妖和小鬼们都放在这的——你要明白的是,他们本来就住在这儿。
就如同人类爱在聚会里加那么一点点酒精的成分、平白无故也愿意抱团取暖一样,妖精也有他们自己的宴会。这次是在老妖王的妖山,下次便由沼泽女人款待,三番五次不嫌烦——德拉科和哈利撞上的正好就是这么一场“妖精晚宴”。
不过若不是沼泽女人酿了过量的啤酒招待客人,他们也不至于在浓雾中落下来。
宴会厅在沼泽正中央,也就是先前那几棵树生长的地方。九根赤杨树干向下插入地面,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剩下一根是最粗的,它立在中心,生出许多同样强壮的分支。
两个男孩分别躲到两根柱子般的树干后,看清了所有的妖精。他们坐在四面延伸的树根分支上,手里抓着某种动物骨头做成的啤酒杯,长相在哈利看来十分怪异。
离他们最近的,是古老传说中的河人。这是一个怪老头,套着一件亮闪闪的鱼鳞上衣,除此之外,他的裤子也是鳝鱼皮制成的,让他看上去非常像条长了四肢和胡茬的鱼。如果是在平常,他还会用芦苇装饰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但他今天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芦苇在沼泽里并不稀奇。
河人是个孤独的老头,他来这儿是为了听听其他妖怪们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到?”河人听到一个柔美的女声这样问。哈利也听到了。
他将目光转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姑娘形态的年轻女妖坐在最高的树干上,围着一条雾气和月光织成的围脖,身体隐隐绰绰像是在发亮。
“夜乌鸦已经去看了。”
又一个更为沧桑的女声传入哈利的耳朵,来自于坐在大酒桶上的沼泽女人。她穿着一条沾满泥巴和酒渍的深红色裙子,正指挥着几个侄女为客人上菜,鳗鱼头骨、水蛇尾巴和鳄鱼眼睛之类的东西。在她们周围,幽蓝色上下浮动的几颗鬼火顶着酒壶为客人们续酒,此外还有又矮又瘦的教堂小鬼、幽灵状的墓猪和整马,都坐在宴席中。最漂亮的还要数老妖王的三女儿——她是沼泽女人的学徒,却爱上了一颗鬼火。
也许这才是她接受晚宴邀请的真正目的。
赤杨树干后,哈利偏头向德拉科看了一眼。也许是因为这里味道太冲,这一眼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安慰。德拉科却仍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扭过头来。他们藏身的两个树干距离好几米远,哈利因此看不太清德拉科的唇语,只能勉强通过手势猜出他的意思——“再观察一下。”
哈利移开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心神不宁地将注意力放回妖精们身上。
他们看着几个妖精喝了好几杯酒,醉醺醺地像是要睡倒在树干上。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乌鸦哇哇叫着从一点钟方向飞来。哈利顺着它的飞行轨迹看过去,意识到那里有个隐蔽的通道。
“他来了——他来了!”
夜乌鸦大声地、沙哑地叫着,扑腾着落到了一个小女妖精的头上,“——别再把我当傻鸽子用了!翅膀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沼泽女人瞥了它一眼,“你害怕他。”
“我才没有害——”
夜乌鸦叫声未落,沉重的脚步声就从一点钟方向的通道里传来。它随即发出一个怪异而尖锐的声响,飞到了酒桶的后面去。其他小的妖精们和鬼火们纷纷坐整齐了,教堂小鬼一溜烟消失到了不知哪里去。只有河人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