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是她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她毕竟还年轻,还只是个小精灵。
哈利像是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说。
“我们来这里找……找一些回忆。”最后,他这样回答。
栗树姑娘“啊”了一声,环视一圈整个画廊,说:“这里确实有很多回忆。”
就这样,这个平白无故出现的、异常开朗的树精带着他们在画廊里旋转了起来。
她用纤长的手指点向那些凝滞的“美”,讲述着蒙尘的故事。德拉科不是很喜欢她的莽撞介入,但栗树姑娘讲故事很是吸引人——她的神态和嗓音里透着对一切的热爱,好像那些逝去的艺术家和他们为之创作的人都是她的挚友那样。她绕到那个驼背的女像前,说那艺术家曾经有过一位更美丽的妻子,他们却在金箔的表面下让心灵与双手错开了。“那里面也有一段爱情故事——一个回忆。”她指向那尊飞翔着的女神像,语调中透着悲惋,“那并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有恍眼的瞬间,那些坚硬的石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皮肤变得柔软,眼里流露喜悦或悲伤。叶色裙摆扫过地板上落灰的角落,栗树姑娘歌颂般讲述着,讲西北角的那座“老者”怎样源自于雕塑家对海边父亲的思念,讲“荷莱夫人”描绘的皆是生活在这世上过的、曾被人爱过的某个女子。
他们偶尔停顿,在一个又一个珈拉苔娅前,在刻了字句的牌匾前。
它写道:「美和善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它们会在传说和歌谣中获得永恒的生命。」
栗树姑娘讲得那样的沉浸和快乐,几近再次舞蹈起来,毫不顾忌椅子上打盹的看守。“这是贝脱的‘铜猪’,是参考一幅画作雕出来的。”她在一尊塑像前说。那是一座有点可爱的塑像——脸上挂着泪珠的小男孩正光着半个身子,趴在一头圆滚滚的小猪身上安睡。
她讲完这个,又向下一个旋转而去。兴许是声音有点儿太大了,看守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朝她大喊一声:“嘿!你能安静点吗?这是美术馆!不是剧院!”
穿绿裙的姑娘停下脚步,朝他做了个鬼脸。
“人类,”她不屑地嘀咕,未了又转向德拉科和哈利,“噢不,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是两个男孩,不像那些人的脑袋都被框住了——如果没有歌曲和舞蹈,雕像如何活起来呢?”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一尊维纳斯,又说:“我们树精都喜欢歌曲,喜欢听人类的声音——音乐和艺术总是那么迷人……要我说,舞蹈也是美丽的,即便其他树精不一定赞同这个。”
“其他的树也有树精吗?”哈利好奇地问。
栗树姑娘点点头。
“是的!不过我和他们不是很合得来……你看,她们通常只呆在自己的树旁边,我则喜欢到处走走——晨星啊!我曾经还参加过辉煌的盛典,那险些消耗了我所有的生命。好在一个善良的巫师男孩帮助了我,”她看着两个男孩笑了笑,“所以我喜欢巫师,现在很多人都不喜欢。”
哈利微微皱了下眉,张开嘴巴要再问什么,栗树姑娘却忽然惊呼了一声。
“噢,有棵栗树新产了一窝护树罗锅宝宝!我得去看看!”
她飞快说着,向两人行了一个简单的屈膝礼,啪地一下消失了。
门边的看守顿然睁开眼睛,迷茫地眨了眨,又睡了过去。哈利看向德拉科,面露疑惑。
“什么是护树罗锅?”他问。
德拉科摇摇头,望向画廊拱形的窗户。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也许很久都不会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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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树姑娘”这个称呼是oc,原文里只叫她“树精”。
*“荷莱夫人”:丹麦人对维纳斯的称呼。
*珈拉苔娅:据希腊神话,塞浦路斯的国王皮格马利翁(Pygmalion)用象牙雕刻出一尊美女像,结果他爱上了这尊像。爱情之女神维纳斯因此在这尊像上吹了一口仙气,使她有了生命。她的名字是珈拉苔娅(Galathea)(摘自叶君健老师对《安》的注释)
Music - “Tree” (?lafur Arnalds)
第74章 “他”
星期一早上总是有许多个让人想要赖床的理由——刚刚过去的周末、几个小时后的化学课,柔软的被窝还有早餐食谱里的燕麦粥。哈利不情不愿地被罗恩拖了起来,揉着眼睛走到取餐时,耳旁似乎仍然淋着哥本哈根的阴雨。
他懒洋洋地往碗里挤了不少蜂蜜,又拿了两个红透的苹果,在抬着餐盘前往长桌时遇见了几个星期五家长会后就没再见过的人。
最先让他注意到的是潘西。那女孩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在看见他走来时用力咳嗽了一声。紧接着,跟在她身边的布雷斯不经意般地回头瞅了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哈利便看见了一身校服齐整的某个斯莱特林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