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仍在嘶吼,仿佛永无止息。
潘西愣愣站在原地,半晌看了哈利一眼——后者一动不动的,面朝德拉科离去的方向,像是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半晌,她收回目光,将手揣进大衣口袋,迈开脚步,留他一人站在轰鸣的瀑布边上。
……
停车场的礼品店里存有一些急救用品,潘西看着德拉科一个人走进去,消失在半透明的玻璃门后。她停在门前,脚尖磨了几下门毯,踌躇片刻,走向最近的护栏。
从高处往下看去,瀑布边的山崖像是刷了一层白色的油漆,水声变得空洞而遥远。女孩拢起衣领,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钻回大巴取暖的布雷斯从旁经过,顿了一下,向她走来。
“潘西?我以为你会和德拉科在一起。”
她看了来人一眼,又望了望礼品店的方向,抬手拨弄两下围巾,“什么叫你这样想?”
“因为你总跟着他,”布雷斯背靠在栏杆,不假思索道。他和这个女孩其实很少单独相处,原因……原因如上,“女孩总这样对待她们喜欢的人……行了,我看得出来。”
“每个人都知道这事,你不需要看得出来,”潘西捋齐刘海,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但或许很快就不是了……至少我在努力。”
“为什么?”布雷斯难得有些好奇。
潘西沉默了一阵,好一会儿才回答:“那天喝酒的时候,你在么?”
“哪天?”
“上个学期开学前那天,为了缅怀十一年级前最后的轻松时光,”潘西斜眼看看布雷斯,搜索着记忆,“你不在,我想起来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身体前倾,把手臂搭在栏杆上,望着视线范围内奔涌的水流。
“那天的酒是他从家里偷来的,他开心——他开学前总是很开心,开了学又不开心,我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总之,他喝多了,开始抱怨这抱怨那,说着说着又开始骂人,气上头还把酒瓶摔了,”潘西突然笑了一下,“反正他说什么,都差不太多的。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布雷斯没有说话。
“反正,”潘西站直了,拍拍他的肩,深深吸气,又长长呼出来,裂嘴一笑,“反正现在,那都叫过去了。就是这样的。”
布雷斯还是没有动。他看着潘西很久,最终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这样对待感情。”
“哼......”潘西耸耸肩,眼睛瞥向礼品店。德拉科正从里面出来,一只手上多绕了层纱布,步伐很快。她远远看着,想到了什么,又笑笑。
“他可比我悲惨多了。”
说不定哪天烧死自己都不知道。
……
德拉科确实觉得悲惨,悲惨极了。
掌心的皮肤被跌倒时路面上的冰块和碎石划出几道浅浅的口子,不深——不能再深了,不然他根本没法进入蓝湖。刚开始流出的血止住之后,他换上了防水的创可贴,这让握拳等手部动作变得十分不方便。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没有再次把人叫出来单挑,抡上他一拳。
他很久没有这样和波特吵过架。八九年级的时候,他们不但吵,还打——确切来说是借足球比赛的时机把球踢到对方脸上,或者用腿把对方绊倒,总之有的是办法让两个人都伤痕累累地回到更衣室,再狠狠瞪彼此一眼,各自换掉满是泥巴的衣服,各回各的回宿舍。
但是男孩们渐渐长大了。个头变得更高,也不再用太多的精力去做任何会伤到自己的事。德拉科闷闷地坐在车上,看着前方的座椅靠背,实在不清楚怎么又会变成这样。
波特说的话是很过分,非常过分。但这却不是所有让他怒不可遏的原因。那更多的是一种痛感,一种隐隐刺在心底的痛感。一种现实和梦境紧密融合又撕扯着分开来时,那种让人迷茫又想要逃避的感受。
他或许应该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在他决定亲吻“哈利”的时候,在他决定把那本童话书带回家、又塞进行李箱里的时候。他知道这件事情会变得很奇怪,但他没想到会让他跌倒在寒冬。
而在他确实跌倒之后,哈利唯一做的,只是看着而已。像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你难道还期望他像梦里一样上来扶你吗?
德拉科可笑地想着。
大巴车摇摇晃晃开下了山,窗外的雪被风吹得打了个转,又缓缓落向大地。潘西没再多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偶尔指指天上的飞机,在克鲁姆开始讲述火山间歇泉的形成原理后,靠着窗户睡着了——德拉科希望他也能够这么做,如果他可以的话。
从古弗斯到赫伊卡达勒山谷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再次下车时,纱布包裹下的伤口被空调捂得闷热,一遇冷风又有些发疼。他走在队伍后方,把头低着,怎么也不去看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