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得让人觉得是一场阴谋。
梁至新的家距离医院有八站路，好在两条公交线路都能到达。林缦跟着他的步伐弯进一个小区，写着小区名字的牌匾已经发旧，不过不妨碍这个小区的规整。
绕过水压不够大的喷泉，第三排第六层就是梁至新和他女儿的家。
一开门，林缦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愧是梁医生。一切都很温柔朴素，没有一丝一毫攻击力，除了阳台上那几株绿萝，生机过分盎然。
“你家好干净啊。”而且是带着人气的干净。不像林缦和周贺南的房子，干净得就像是没人入住。
只是缺点很明显，太小。林缦看一眼就能知道这套房子的格局。统共不到100个平方的家，被分割成三间房、两个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每个区域的面积可以想象。
林缦有些后悔刚才的请求，她这是硬要压榨和她一样挣扎在生活及格线上的人啊。
“你住这间，可以吗？”梁至新却已经想好她要住哪间。
林缦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家具粉嫩，还有玩偶：“这应该是你女儿的房间吧。”她住进去，岂不是鸠占鹊巢？
梁至新“嗯”了一声：“我下午把妁妁的东西搬去我那间。”
“那你呢？”
“我住书房。”
林缦十分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经常要值夜班，睡哪里都一样。”
“嗯。”
“那我先洗个澡睡一觉，你要不要也……回去收拾一下？”
林缦连连点头，“我先住现在租的房子吧，等转租出去，我再过来。”
“那晚饭？”
“今天就开始吗？”林缦被打个措手不及。不过她也能理解，事关自己女儿，为人父母自然迫不及待。她点点头：“我五点买了菜就过来，可以吗？”
“不急。妁妁周五回来，不过最好还是等你有空了先做一顿，我先试一下。”
“不满意要辞退我吗？”林缦哭笑不得，她的职场运还真是坎坷，连做个烧饭阿姨都免不了被挑挑拣拣。
梁至新连忙解释：“我先试完，可以告诉你怎么调整。而且妁妁在吃饭上面不是很挑剔的。”
林缦默默点了点头，在梁至新转身之前她最后问了一句：“菜钱你会报销吧。”
“实报实销。不过……保证营养就好，不需要天天牛排，也不用特意买进口食品。”
不知为何，林缦似乎在梁至新的脸上看到了羞涩。
唉，五斗米啊，谁在你面前都不得不脱下高贵的灵魂。
回到家，林缦给房间拍了几张照，准备转租出去，又去办公楼办理了手续，和小张一起清算所有办公材料。
小张很惭愧，全程低着头，没有直视过林缦。
“你也是受害者，本来要创业，现在跟着我赔了几十万还得重新找工作。”林缦抱着一堆资料，却还是坚持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觉得上天真残忍，给她们两个女人安排了一出又一出绝望的剧本。
好在都还活着。
“缦姐，我已经在朋友圈发动一堆人去找那个骗子了！”
“我知道的。不过找不找得回，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真的对不起。”小张弯着腰，再三抱歉。
“去找个好工作吧。你真的很有能力，也许有一天混出头了还能接济我。”
“缦姐，你不要这么说。我……我真的有点怀疑自己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两个还是吃亏吃得太少。”
“缦姐，那你之后准备做什么呢？”
“煮饭阿姨。”说完，林缦把自己都逗笑了。
不过当煮饭阿姨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从买菜开始，就是对体力和脑力的考验。
幸亏梁至新住的小区旧归旧，电梯还是有的，如果让她拎着两大袋食材走到六楼，那恐怕过了晚饭时间她都未必能缓过来。
梁至新一开门，便被她的架势吓到：“怎么买了那么多？”他换了一身居家服，在洗了至少有五十次的棉T外面穿了一件轻薄的羽绒背心，看起来没那么老成了。
他还没得及给林缦准备拖鞋，只好拆了一双新的，很不合脚。
“能不能先穿一下你女儿的啊？”林缦走了几步，觉得不安全，又原路返回。
“嗯，那我给她再买一双。”
“你女儿有洁癖？”
“一点点而已。”
林缦将脚伸进小花拖鞋的同时，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厨房的使用面积和站在门口看过来的面积差不多，站下她一个人便被填得满满当当。林缦听见自己长长的一声叹息。
“需要帮忙吗？”
他确定他进得来吗，林缦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礼貌回道：“不麻烦你了。”她要当个称职的煮饭阿姨，至少对得起那间房间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