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鑫在漠北最偏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消失在史上的王国,里面金银无数,炭木无数,顺安帝一得知消失,连夜派了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军带兵去了那个地方。
今日晨时,他便收到了确凿无疑并所得更丰富的信报,因此,顺安帝看召来的陈子越发地顺眼,比当年看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禄衣侯还要顺眼几分。
他从未如此喜爱过一个世家子,他还以为世家子只是老蛀虫养出来瓜分他天下的新蛀虫,他这辈子是等不到他们为他做些好事了,没想到,临到老了,还有如此惊喜。
这便是爱卿。
那是能养几十万军的财富,还有一些能惠及千秋万代的好处,顺安帝见信心喜,对他很是宽容,他便是要保太孙,顺安帝也愿意让他保。
顺安帝也不曾想到,佩兴楠有这等能耐。
只是想到有这等有堪舆之才的人,不入朝,只进治学,不为国为民,只想佩家苟且百世,顺安帝对佩家也兴不起喜欢来。
禄衣侯因此与他吵了两架,怒斥他心眼小,对佩家有偏见,还斥他就因他没杀到佩家的人,就认为佩家之人奸滑不可信是为昏君,顺安帝差一些许也把他心爱的禄衣侯斩了。
可到底是有高兴事,是数十年都难得一见的祥瑞,顺安帝也就忍了禄衣侯的忤逆,看到陈子,也是额外的欢喜。
他许久未曾如此舒心过了。
他的言语也道出了他内心的畅快,言语间慈爱宽仁,令陈无鑫抬头注目看他。
顺安帝神色越发地柔和。
陈子便掉头转向那面色寡白,神色惊疑不定的太孙,淡道:“我比您年长几岁,我与兴楠弟乃结拜义兄弟,也为梅娘义兄,太孙若是不嫌弃我这门亲戚,便称我一声世兄。”
他这时倒也不客气了,当着皇帝的面攀权附贵,还自诩世兄,卫诩此时脑袋却如被重头一击便嗡嗡作响,想也不作想,举手揖礼一揖到底,嘴中道:“卫诩见过世兄。”
陈无鑫上前扶他起来,然后还了一礼,淡淡道:“太孙多礼,陈无鑫见过太孙。”
世兄的礼收了,臣子的礼也见了,陈无鑫又看向顺安帝,垂头和顺安帝道:“奴还有一事,想跟您禀报。”
陈子的姿态里,潜藏着恨,潜藏着对杀父之仇的不饶恕,可饶是这样,他还是为卫国尽了忠,这种恨,顺安帝容得下,他朝下压了下手,依然仁慈:“坐下说。”
“你也坐下。”他对皇孙道。
“谢祖父,世兄先请。”皇孙谢过恩,等了等,见陈世兄未有动静,便道。
“您先请。”
卫诩犹豫了一分,瞄了祖父一眼,见祖父面色异常柔和,他心下迟疑,便还是没有坐下,又小声道:“世兄请。”
陈无鑫没有看他,这时,他却朝顺安帝跪了下来,不等皇帝说话,他已先行开口:“常家表姐夫说,您认为佩家未对国尽忠尽责,奴想为佩家说几句话。”
顺安帝脸上的慈爱淡了下来。
陈子也没有再行猖狂,而是停了话,等候皇帝的发话。
他眼中还有尊,顺安帝心下再不快,也还是发了话,只见顺安帝嘴角往下一压,冷冷道:“说罢,朕听着。”
“这是这些年兴楠弟与我的书信往来……”陈无鑫从宽袖中掏出一沓鼓鼓的信封,呈到皇帝面前,顺安帝接过后,他接道:“您看看便知。”
佩兴楠未入朝,但佩家至始至终是皇帝的拥泵,佩兴楠会跟陈无鑫解析皇帝的难处,英明与孤独,也就此解释过佩家的为何不坐大。
佩氏一族的志向,便是要做百年史家。
古皇城他们一直在找,只是,佩女入宫,让佩兴楠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事情,一心钻研古皇城所在的地址,只为救妹脱困,救佩家脱局,保佩家的百世。
这些皆可在他们来往的书信中可觅得踪迹。
他们早晚会找到此处,只是佩兴楠的孤注一掷,让此得已提前。
佩兴楠的字很是遒劲潇洒,皇帝见过此子,跟在佩圻后面不声不响,安静听话,人跟字,很是不符。
字里行间,这个为人安静到能见城府的小子却是分外推崇皇帝,他敬仰皇帝,也愿意跟随皇帝。
再看落款时日,那时,皇太孙还未找佩准的师弟当老师。
皇帝一封接一封地看着,在信里就像看见了一个自己的知己,知己贴心,懂人,还明了他的难处,看得当真让人着迷,直看到火盆重新添了炭,殿中点燃了油灯,宫人送来了膳食,他眼睛看得疼了,方才揉着眼睛,朝身边的吴英道:“字是好字。”
吴英半途进来伺候,帮着他拆信折信,间或送一点茶水让他润喉,听到此话,白面公公微微笑了,道:“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