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许三多……”陈小巧磕磕绊绊地说,“我这样说可能有点自私,但是,爱一个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你别怪他,他尽力了……”
爱?
袁朗的眼神有细微的变化:“我不明白,你指的是?”
“就这么说吧!”
陈小巧一狠心,直接说:“即使他喜欢嫂子,也绝不会主动抢她,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如果就因为这个,影响到你们两个的关系,那太可惜了。”
“嫂子?唐梓欣?”袁朗蹙眉,他不禁倾身,紧紧盯着陈小巧,“许三多喜欢唐梓欣?这怎么可能?”
袁朗的反应是陈小巧根本没想到的,她努力搜寻袁朗的神色,没有看出哪怕一点假装的成分,他是真的,非常惊讶……陈小巧傻眼了。
完了,弄巧成拙!
“没事,没事。”陈小巧尴尬不已地解释道,“是我说错了,你就当我脑袋不清楚吧。”
“哦?”
袁朗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异常,秘密像是有烟草般的气味,细而诡秘地飘着,他被牢牢吸引住。
他逼视陈小巧,不尖锐,却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小巧,我想听听。”
凝滞的气息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陈小巧的眼珠不安地移动着,面前人的眼睛是片黑黢黢的海,暗涌着要把她卷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能找的所有借口都会如石头般下沉。
“既然你已经离婚了……”她抵抗不住压力,终于开了口,“其实,许三多喜欢过唐梓欣。”
她做了些小小的掩饰,然后抬眼偷觑袁朗,后者神色不动,说:“依据呢?”
“两年前,许三多拒绝我的时候,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还说,那个人已经结婚了。”
袁朗一怔。
既然说出来了,陈小巧干脆全都说清楚:“你说你离婚了,我还以为和许三多有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结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是我的错,希望你……”
陈小巧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袁朗的思绪几乎不受控制,出现又消失,上升又下沉,许三多是绝不可能和唐梓欣有什么关系的,他认识几个已婚者?而跟他最密切的是……袁朗的脑袋一下下疼起来。
怎么可能?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拒绝他。
理智下意识否认着,他却不由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细节,拂去记忆的灰尘,微笑依然明亮,他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地远去了……袁朗越看越清楚,越看越恍然,他不受控制地下坠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胆大妄为的秘密落在嘴边,呼之欲出。
许三多对他的信赖,莫非真的有……哪怕只是一点喜欢?
袁朗眼睛不住地颤抖,像是承受不住地捂住下半张脸,然后他拿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水,陈小巧看见他握杯的手也在抖着。
她说:“我能看出来,他想让自己死心。”
袁朗猛地抬起头,陈小巧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她不能形容那种情绪,让她都有点喘不上气。
她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袁朗站起来,从前台夺过手机,冲出了门外,她连忙跟着起身,追至门口。
袁朗很快跑到马路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停下,他踉踉跄跄地坐上去,那辆出租车就这样在呆滞的她面前飞驰而去。
“去军区医院,老的那个。”袁朗快道,“我们走高速,向南。”
司机应了一句,出租车向反方向驶去。
许三多不知道袁朗在哪,他走了不知道有多久,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旦运动过度就会隐隐作痛,他得走一会儿,缓一会儿。
天边是成片成片的晚霞,簇成淡紫、橙黄、粉红的云团,他无心驻足风景,虽没有目的地,却存着什么希望,此时,他已走到更远的地方,到了一棵树下。
他又给袁朗打了一个电话。
还是那个呆板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
许三多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坐在树下,他茫然地望着远方,这样的走,还有意义吗,是否只是为了宽慰自己呢?可是,他总要做点什么吧。
出租车行驶得很快,金色的阳光被行道树断开,在袁朗脸上流动不已。
他的世界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片空茫茫的、灰蒙蒙的废墟,他应该起身去收拾,却只能失魂般坐着,他震撼、喜悦、慌张……无数情绪在跑马,五味杂陈,最后,它们汇成眼底的酸意,袁朗闭上他的眼,他已明白了一切,可是,他宁愿许三多不要那么早动心。
既然至此,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许三多吧,还犹豫什么,去拥抱那个的小小的兵,他的爱人。
出租车司机寡言少语,不愿与乘客多聊,只稳稳地开着车,他不知道袁朗存着希望,更不知道,每走一步,就离他的希望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