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那总是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许三多捧在手里,怎么看怎么喜欢,想摸摸却又怕碰坏,摩挲半响后才小心翼翼收起来。
他带着微笑打开第二封,是史班长送来的,史今写了一封长信,叙述往昔,谈谈当下,言谈间颇有关切之意,让许三多感觉班长好像就坐在他面前说话,用耐心和温柔的眼睛望着他。在最后,史今话锋一转,谈到许三多的年纪,他自己结婚生子后,生活多了一些不尽人意之事,但他说那是辛苦却甜蜜的。当然了,他有时候也操心许三多的个人问题。
“可以先谈谈,谈恋爱也是要学的吧。”老班长无不试探地写道。
许三多性子倔,很多事藏在心里不说,这小子以后也是要学着和女孩交往结婚的,教史今如何不担心他?
他虽然性格温和,但行伍出身的人性情里多少有几分说一不二,他直接给许三多寄来一个小册子,上面粘着全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征友信息。史今无不玩笑地说因为这事,老婆差点以为他别有用心,要许三多可得好好珍惜他的心意。
许三多拿着这个薄薄的小册子,忽然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匆匆暼了一眼,又触电般匆匆移开。一时间他像好龙的叶公,虽然幻想良多,但等真的呈现在眼前时,它忽然又变得陌生和恐怖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唰”地合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还欠着钱呢,怎么能耽误人家姑娘,他想,随后便因想到这似乎又是自己逃避的一个籍口而羞愧了。
没出息,没出息……许三多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像骂自己那样没出息地把史今寄来的小册子收到角落,很沮丧地打开下一封信。
第8章 意外来者
凳子在地板上“刺啦”划出一声响,看到信后,不夸张的讲,许三多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娟秀字体来自一个陌生女孩,羞涩地表示早就听过许三多的名字。
“请问,你们使的是真枪吗,大炮真的有电视上那么大吗?”
她是寄错信了吗?许三多看了又看,间或揉揉眼,可收信人一栏分明写的是许三多!
他把手里的信放下,又拆开下榕树寄来的信封,两封信合在一起看,总算琢磨出点味道了,可是他越明白,眉头拧得越紧。
刚刚的动静引得齐桓看过来,他正在把两只脚泡在脚盆子里,惬意地很,反观许三多一脸严肃,看起来甚至有点难看。
“咋了?”
许三多抿着嘴,半响没缓过神来,而后把许百顺寄过来的信递给齐桓,“我爹把我的地址给了一个女孩,人家写信过来了。”
齐桓迅速浏览了一遍,信上字数寥寥,透露的意思却是说一不二。
他有点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你家出事之后,你爹脾气好多了吗?”
“这么多年的性子,也不是说改就改的。”许三多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可怜,连齐桓也忍不住安慰他:“别垂头丧气的,这不是好事吗?不想谈恋爱?”
“不是想不想谈的事,我爹让我马上回去,跟姑娘见一面,他给人家拍胸脯保证说我答应什么什么时候见一面,姑娘在信里也提这个了……”许三多越讲越磕绊,脸也涨的通红,纯粹是急的。
“事先、事先也没跟我商量,我都不知道这事,这不是骗人家的吗……我,我哪能有时间啊!”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就是不太好办,许百顺直接了当说如果许三多回不去,他老子的脸可要丢尽了。许三多从没觉得自己老子的脸皮有多重,现在倒感觉出两肩有说不出的沉。
反正许百顺的话说尽了,意思也很明白,哪怕下导弹发洪水世界末日了,说什么也要幺儿回去一趟。
许三多愁得很窘迫,隐约感觉出这次爹是认真了的。
他把头埋到信纸堆里,一副恨不得溺死在里面的样子,齐桓一开始以为这小子开窍了,先前一直抱着玩笑的态度,现在也渐渐觉得这事麻烦起来。
“批假,得让队长来吧。”
听了这话,许三多“嚯”得抬起头,眼神求救:“齐桓,你知道打哪个号才能找到队长吗?”
眼见老父亲用文字以死相逼,许三多只能琢磨琢磨请假的事,虽然觉得成功性不大,但他想听听队长的意见,不论成与不成,但凡他下话,许三多心里就会莫名扎实一点。
在齐桓的帮助下,许三多成功申请到使用电话的机会,他输入那几个数字,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缓慢的“滴”,他心里装着事,情绪便也吊着。
直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出现:“你好,哪位?”
对方不是袁朗,而是该军区接线员,许三多按下失落,向接线员询问袁朗的消息,接线员一时并没想起袁朗是谁,许三多只好向他描述队长的样子,总之是有些威风的,又有些亲切的。这些话把接线员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