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涿对于风水八卦之论没有什么研究,但基于某种强烈的直觉,他按照日记中的所有描述将那病房中的图景一一复原,又是挂窗帘,又是推桌子,又是换被褥,忙得脚不沾地。
等他终于把该调整的布置调整完,整间屋子的布局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原本朝东放的双人床也被青涿打了个弯,朝向了南侧窗户的方向。
九岁女孩的所有力气几乎被他消耗殆尽,瘫坐在地上的青涿喘着气,发干的嗓子眼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边坐在地上擦汗一边静静等候。
等了半刻,什么也没发生。
水龙头里依旧没有水,金童子像依旧完好无损,凝望镜子中的自己也依旧会出现五官溶解的画面。
沉着眉再度把日记纸面翻得哗哗作响,青涿又对着篇幅格外长的“医院一日游”通读了一遍,恍然大悟。
【它长得和肥肥好像,连底下的花盆都一模一样……不过可惜的是,那个花盆底裂开了一条好大的缝,没那么完美了。】
全身上下都抹了灰的青涿此时也顾不上干不干净,趴在地上把多肉盆栽捞出来,抱着瓷盆往墙壁上狠狠一敲。花盆发出清脆的裂响,而后又被他推到了床底。
他刚将花盆的位置摆好,指尖还没来得及撤离,耳边就传来一声促音。
从地砖上爬起来,囫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青涿朝着声音来源走去,脸上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最终,脚步停在门口,他将手放于门把上,身体缩在门后,与上回一样极缓地拧动手下的圆球,等它被扭转到极致、再拧不动分毫时,才尝试往里拉。
不需要使什么力气,原本紧咬不放的木门泄开一条微小的缝隙。
门开了!!
青涿缓缓松开了手上的力气,从门边谨慎斜探出半颗脑袋,借着那条缝往外看。
在看到门外景象时,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球被眯起来的眼皮挡住了些许,散出些讶然的气息。
门外根本就不是什么走廊楼道,而是又一个房间。
嗯,准确来说……又一个,厕所?
门外无人,青涿将警戒的姿态一收,顺手把门缝拉开,敞开更大的空间。
眼前确实是一间厕所,没有开灯,往前直走的另一端还有一扇紧闭的门,代表还有其他的出口。
这间厕所虽然光线昏暗,却设备齐全、一尘不染,坐式马桶洁白无垢,淋浴区还特意做了干湿分离。
这是个什么地方?
青涿挪近了两步,正打算左右观察一番,就听得一道人声穿墙而过,隐约传来。
“……来了,怎……”
还是上回那对话的几人,而因为少了一层门板的阻隔,这回能捕捉到的字眼变得更多了。
青涿精神一振,越过门页直朝声音来源而去。
当他踏上卫生间蓝白纹地砖的那一刻,脚步却倏地顿了顿,若有所感地急速将头扭到身后。
灯光被暗色吞噬,眼前陷入极度的黑暗。
那门,消失了。
他背后紧贴着一面惨白的墙,转过头时差点让墙灰蹭上了鼻尖。
第186章 试衣间-童装(8)
淡淡的消毒水味充斥着这个由白色绘就的房间。
病床上躺着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肚子处的被褥被顶出大西瓜一样的弧度。她似乎极不舒服,眼皮半垂着,额头上爬着几撮汗湿的刘海。
一个一身黑衣的老妇人坐在她身旁,佝偻着背,满头银丝的脑袋低低垂着,松弛的眼皮全阖,仿佛在小憩。
片刻后,步履匆匆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那老妇人并不看他,早知道来者何人,直接说:
“你来了……怎么样?”
苍老的声带让她说话变得极为难听,像是有人正拿着两片枯树皮奋力摩擦所发出的。
男人看老妇人一眼,态度竟是有些忌惮与敬畏。
“她没喝多少,我担心……”
话语未尽,虚弱的孕妇夺过话头,细细喘着气,问:“她今天,开心吗?”
男人一愣:“开心。”
“那就好。”孕妇用极小的幅度点点头,气若游丝,“总归是我们,对不起、她。”
一汩清泪从孕妇眼角溢出,划过脸颊后染湿一小块枕头。再也平静不下来的情绪令她身体极度超荷,开始呼吸不稳。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老妇人手掌一摆,虽骨瘦身矮,却气势凌人,“你好好想想肚子里的娃,它可是你们老余家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要影响到它!”
孕妇对于这番言论倒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点了点头,自己也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痛意。
老妇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抬手动了动鸡皮般的手指关节,捂在孕妇的眼睛上,“行了,你好好睡一觉,且安生等着,我和余老板去外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