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晚了一步,这一路上只看到了血迹与车辙印,如今才顺着找过来。
“此毒当真无解?”马车内,褚暄停问傅锦时。
傅锦时摇头,“‘鸦若’无解。”
刚才他们收到了褚扶清从京城送来的信,傅锦时这才知晓陛下中了毒,如此一来,她便知道当初为何褚暄停如此急迫,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了。
褚暄停先前收到的消息还只是普通的慢性毒药,却不想后来张庆全换成了“鸦若”,“鸦若”无解他知道,可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在傅锦时身上。
如今听到傅锦时的回答,虽不意外却不好受。
“鸦若”不仅无解,而且毒发时五脏六腑会如同被火炙烤,中此毒者死得极其痛苦。
傅锦时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心中难受,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覆上褚暄停的手算作安慰。
“张庆全为何如此憎恨父皇?”这是褚暄停一直不明白的事情。
“可能唯有他自己知道。”傅锦时说。
褚暄停闭了闭眼。
“殿下,是护送药材的车队遇袭。”很快前去探查情况的春山回来了。
褚暄停睁开眼睛,此事在他意料之中,“留两个活口做人证。”
“是。”
春山离开后,马车便陷入了安静,傅锦时想了想,还是拿起马车内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个方子,待到墨干后,她推到了褚暄停手边。
“虽不能解毒,却可在毒发时缓解那份五脏六腑的灼烧之痛。”傅锦时说:“只能让人死得舒服些。”
褚暄停隔着眼睛上的朦胧,看向傅锦时,轻声道:“多谢。”
“不必谢我。”傅锦时坦白道:“先前是不想给的,我阿爹死得并不轻快,但公主救了阿姐,且你与公主真心待我与阿姐,便算是还你们恩情。”
她说这么多与其是在告诉褚暄停为何愿意,不若说是为了说服自己。
“我去帮春山他们。”扔下这句话,傅锦时下了马车。
褚暄停望着傅锦时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方子,没有拆穿她的嘴硬心软。
遇到傅锦时,是他之幸。
入夜,遂州城。
整座州府灯火通明,不仅是因为染病人数急剧增加,更是因为药材不够了。
褚祈年从前在京城装作不学无术的时候,虽然接触过这些事情,可有他哥挡在前面,根本无需他过多操心,他只需要一味装傻。
那些风雨全部被褚暄停挡在外面,以至于他都要忘了权力争夺是多么凶险残酷。
就如同现在,陆家为了困死他们,不惜用整座遂州城的百姓来换。
“本来今日入夜前送药材的人就该到了。”烛火映在律兰旭的脸上,照出一片寒意。
“想来是被陆晔拦下了。”褚祈年说。
今日藏在祁州的锦衣卫传来消息,陆晔从祁州动身了,若是速度快,恐怕明日便能到了,陆晔既然要来,那么必然不会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拦截药材入城只是第一步。
屋内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谁都知道陆晔不简单,可谁都不曾料到会如此狠毒。
“现有的药材还能撑多久?”褚祈年问。
“至多两日。”江舟答道。
若是先前,这些药撑上七日也足够,但如今染病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药材消耗将近是先前的三倍,剩下的这些根本不够。
褚祈年沉吟片刻,问道:“方子琢磨的如何了?”
他们如今被困城中,药材不够的情况下,只能尽快找到痊愈的法子。
江舟摇了摇头,“先前针灸加用药的法子,并不能对所有人有效。”
褚祈年沉默下来。
他虽不懂医术,可也知道疫病难医,否则也不会让人如此惧怕了。
“不过有一个法子,或许会快。”江舟说。
褚祈年看向他。
“活人试药。”
“不行!”褚祈年当即否决。
活人试药有悖天理,先不说试药的是活生生的人,就说江舟。
江舟本不必来此,此番若是牵扯上活人试药,遂州城的百姓是会感恩他救命,可若是有心之人乱传,不明真相之人难免只说他丧尽天良,以活人试药,即便肃帝感念他是为救百姓不得为之而留他一命,可别有用心之人不会。
流言之下,江舟又该如何自处?
褚祈年自小长在深宫,他早就认识到了流言是杀人的利器。当年贤妃一事不正是如此吗?活在流言蜚语之下的褚岁安与褚岁愉,当初若非褚暄停出手相救,他们根本活不到如今。
江舟已经不顾性命来了此处,他又如何能让他陷入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