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那老头话虽说得难听,到底还是出手教训了曲炎,也没将自己和银儿如何;反观郑珏,看起来和善又好说话,实则却是一只笑面虎,这样的人要比刘阶可怕多了。
因就话锋一转,道:“这样的人是不招人喜欢,相处起来却也不难,比口蜜腹剑之辈强上许多。”
段不循知她是想到了郑珏,一笑不答。
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这是在绣帕子?”
“什么帕子”,静临好笑地抢白他,“这是小孩子的肚兜儿!我看外头卖的花样都是榴花虎头之类,怪没意思的,就想着绣个不一样的,你看这小树如何?”
原来绣的是一棵树,段不循方才还以为是一株草呢。
“娘子心思别致,绣活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这树是什么寓意?”
“银儿也说这胎是个男孩,既如此,我便希望他将来能顶天立地,长成一棵日晒不怕、风吹不倒的大树!”瞅了眼段不循,又道:“像他爹一样。”
段不循偏头亲了她一口,再看这肚兜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高松出众木,伴我向天涯’,就取名叫高松如何?”
“高松……高松……倒是朗朗上口,只是……”
若是姓冉,冉冉高松便是极好的名字;可孩子毕竟姓段,段高松……兆头就不好了。
静临心里想着,却是没往出说,只垂眸道:“还有两个月呢,再多想几个名字,不急着定。”
段不循轻轻将她掉了个,让她换了个方向靠着自己的胸膛,“回头空的时候,给我绣一方帕子吧。”
“哪有空的时候,孩子的东西还没绣完呢。”
静临对自己的绣活是有自知之明的,给孩子用用也就罢了,这人穿的用的却无不工致,怎么忽然看上她的手艺了,真是奇怪。
段不循见她不答应,便将她手里的肚兜夺了,“那我就要这个。”
“你怎么还跟孩子抢呢?”静临想夺回来,他手臂高举,她便够不到,只得道:“这一看就是孩子的兜兜,你不怕别人笑话就拿去用。”
“都是四方的布料,谁能看出来?再说,这东西出于娘子之手,哪个不长眼的敢取笑我?”
说着竟真的要将那兜兜从绣绷子上取下来,静临赶紧制止他,笑道:“行啦!我答应你还不成么?这个还没绣完呢,快还给我。”
段不循还了她,却不要她再继续了,“这个时候尤其累不得,歇一会儿。”
静临回手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想荡秋千。”
段不循站起身来,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个孩子,一会儿举高一会儿放低,逗得静临咯咯直笑。
见她笑了,他便又将人轻轻撂在榻上,用引枕垫了她的腰,俯身亲她的眉,眼,鼻,唇,下颏,两只圆润的耳垂。
赵嫂子进到外间,隔着珍珠帘只见段不循弯腰站在罗汉榻前,定睛细看,这才见到他脖子后搭着两只嫩白的小手,静临半躺在他身前榻上,俩人正抱在一块儿腻歪,听到动静又忙不迭地分开。
赵嫂子不由老脸一红,赶紧侧身垂头,目不斜视。
闻听静临叫“进来”,方才打了帘子走进去,将手里一碟芝麻牛皮糖和红果墩撂在几上,行礼后道:“夫人,那贩子今日又打门首过了,我照着您平日的习惯挑了这两样。”
看了眼段不循,忙不迭又补了一句,“都用银针试过了,两位府医也都看过,每日不超过一碟就好。”
这宅子偏,不比山西会馆,离朝前市近,想买什么都能买到。这几日却有乡下人挑着货担吆喝糖食,说是自家做的。静临一尝果然是滋味十足,立即就爱上了这口,这几天日日都要人买来吃。
从碟子里拈了一条芝麻糖放入口中,只觉香气浓郁,甜度适中,口感也是不软不硬,十分有嚼劲儿。
“这个滋味难得,他却未必每日都来,你去看看人走了没,没走的话每样都多买些,留出一半包好了,我要送人。”
赵嫂子领命下去,段不循却来静临口中夺食,她笑着推他,“教孩儿看见了,说你是老不正经。”
段不循嚼着芝麻糖,神色自得道:“我的儿子岂会如此不知趣?”
静临瞅他这样忽然支颐问道:“万一是个女孩呢?”
“都好”,他接口道,“段某的种,无论男女都是人中龙凤。再说,又不会只生一个,男女都有才是个好字。”
“还要再生?”静临忍笑瞪了他一眼,随即苦着脸道:“这个已将我折磨得够呛,想生你自己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