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忘了刚才嘚瑟之下磕到腿的惨痛经历,又得意忘形起来。
伸出手去撸猫似的,熟练地揉着他蓬松柔软的黑发。
蓬松柔软,手感真不错。
梳到头顶的碎发被乱揉一通滑到额前,隐隐遮挡住视线。
陆寻昭蓦地抬起头,漆黑狭眸看到她乐在其中的表情。
算了。
他跟一个心智未熟的小孩计较什么呢。
单手打开喷剂透明盖子,对准撞痕喷了上去。
姜棠还沉浸在撸猫的快乐中,小腿猛地被冰冰凉凉的喷剂液体一刺激。
下意识想缩回去。
控诉他不打招呼就上药的话刚到嘴边,玄关处率先传来一句调侃:“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姜棠循声望去。
玄关处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前一后往客厅走来。
说话调侃的正是她的老师,顾明河。
“顾老师。”
姜棠瞬间收敛起嬉皮笑脸,规规矩矩喊了声。
她可没忘记跟着顾明河学习缠花技艺的时候,懈怠练习或者出了错可是实打实要挨手板子的。
年幼时期被老师支配的恐惧历历在目,她急忙从陆寻昭大掌中抽出腿,双手撑在沙发上想要站起来。
顾明河只是对待教学较为严格,私下里不是不讲人文关怀的人。
自然看到了茶几上打开的医药箱和她小腿上明晃晃的撞痕。
她摆手让姜棠坐着,不用太讲规矩,走到沙发边挨着姜棠坐下:“刚才在路上我还在跟淑兰讲呢,你太久没回来,是不是都要忘了还有我这个老师。”
药已经上好了,陆寻昭同两位老人礼貌打了声招呼,转过身去收好医药箱放回原位。
“没有的事啦,我很记挂老师的。”
姜棠漂亮的好话不重样地蹦出来,关心完顾明河的身体健康又关心起生活近况,说完还主动说起自己没有荒废缠花技艺,时时都有在练习。
又怕顾明河不相信,当即拿出手机翻出近段时间制作缠花拍下来的照片给她看。
顾明河神色和蔼地同她闲聊了会,而后说起正事:“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想必淑兰先前已经跟你说了一二。”
……
烟火气十足的温馨厨房里。
本来容纳徐淑兰一人还仍显宽敞的空间,因站了个料峭挺拔的男人,显得有些狭小拥挤了。
陆寻昭泰然自若站在水池边,长指从菜篮子里拿出一颗新鲜的西红柿,放到澄澈的流动水下冲洗。
哪有让客人帮忙干活的道理。
徐淑兰在原地站了会,大脑飞速运转,想办法将他推到客厅去喝茶。
谁知陆寻昭把菜篮子里几颗西红柿都洗净后,抬手从壁柜中拿出一个瓷碟,反客为主地问:“中午做个西红柿炒鸡蛋?”
好割裂啊……
堂堂上市集团总裁洗手作羹汤。
怎么想怎么违和。
徐淑兰本以为姜棠没有强势的娘家撑腰,嫁到陆家去会受人欺负。
就算她年轻时同陆家老太太交好,但说到底,陆家老太太就算有心疼爱姜棠,那也左右不了陆寻昭的想法。
如果陆寻昭对姜棠没有好感,姜棠在陆家说不上话,没有一席之地恐会处处受掣肘。
不过还好,事情并不像她设想的方向发展。
小陆是个好孩子……
“外婆你出去休息吧,厨房油烟大。”
陆寻昭淡薄语调随着水声响起,拉回徐淑兰沉思的思绪。
徐淑兰不再坚持她一开始的想法,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厨房。
客厅里,姜棠听完顾明河说的正事后,伸手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喝了口,稍稍压下去心底的讶异。
顾明河不仅是杭城非遗缠花的代表性传承人,还是杭城缠花协会的会长,数次参与大型非遗活动进行文化交流,所获荣誉数不胜数。
她还记得初识非遗缠花时,顾明河郑重地对她说:“非遗缠花的传承任重道远,既然你选择了它,就要对它未来的发展负责。”
顾明河守着这个承诺,哪怕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仍然在为非遗缠花的传承做努力。
现如今。
她的腰伤和手上的旧伤不断复发,已经无法继续支持她走非遗传承的道路了。
她想她该服老了。
这个位置应该让给更合适的人去坐,传承之路应该让年轻人延续下去。
她觉得姜棠就很适合。
姜棠却觉得难以担起这个重任。
传承非遗文化不是儿戏,虽然她经常会在微博上向大众展示制作精美的缠花,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缠花的貌美。
可若让她坐上那个位置,肩负起传承的担子,所要做的就不是发几条宣传微博这么简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