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侧的皇帝,听着地上之人的哭喊与求饶,不知突然想到了何事,神思倏尔走远,“为夫为父……”
“圣上您说什么?”饶听岘立时上前询问。
这般询问,将皇帝从愣神中拉回,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着,他望向地上仍在求饶之人,“你先不要磕了。”
闻声,叶任生立时停住,唯有啜泣与眼泪仍旧难停。
“人生在世,谁人无父母,你的孝心寡人明白,只是欺君之罪,非同小可,纵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帝抚向那陈情书,“但鉴于你在卷中所言,已取得逆贼残余之信任,并掌握接头地点,以玉珏为信,将计就计设下圈套,为剿灭逆贼残党打了头阵。寡人也并非那等是非不分,奖罚不明之人,若你所言属实,清除残党后,寡人可饶恕你父亲与族人,至于你——”
“圣上!”殿外突然闯入的小内官,打断了皇帝的后话。
“发生何事了,这般大惊小怪,也不怕惊了圣驾!”饶听岘蹙眉呵斥。
“圣上赎罪,只是事出紧急,鄢姬娘娘方才陪幸磬公主在千荷塘边放风筝时,不慎落入水中,幸磬公主为救娘娘一时情急跳入荷塘,眼下双双都陷入昏迷,圣上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皇帝闻之大惊,“你们这些个奴才是干什么吃的!鄢姬怎么会落水,竟还要公主去救?!”
“圣上赎罪圣上赎罪,公主眼疾手快,奴才们实在没拦住。”
“废物!”皇帝示意饶听岘,“快,备撵,寡人得去看看。”
饶听岘立时朝外头挥手,“备撵,起驾昭香宫!”
“圣上还有一事……”那小内官战战兢兢。
“还有?”皇帝驻足。
“鄢姬娘娘有喜了。”
闻此,皇帝面上一怔,“当真?”
“太医方才为娘娘诊脉时诊出来的,奴才不敢胡言。”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饶听岘立时作揖。
“好啊,好,快快。”皇帝说着就往殿外走。
“圣上,那这……”饶听岘立时向其示意身后,仍旧跪在大殿之上的叶任生。
皇帝顺之瞥去,然而眼下已经顾不得,“先带下去带下去,寡人晚点再来处理。”
说罢,皇帝便走出了乾心殿。
“是。”饶听岘落后一步,朝身旁的徒儿使了个眼色。
后者颔首,待人走后,快步走到叶任生跟前,“叶掌事,您赶紧起来吧,师父交代,让您随咱家去后头。”
闻言,叶任生缓缓从地上抬起头,脸上泪水与血迹混杂,显得颇为狼狈。
内官见状,立时将她从地上扶起,将一绣帕悄悄递到她手上。
叶任生低头一瞧,明显是母亲的手艺,便将其紧紧攥在了掌心里,“多谢。”
“请跟咱家来。”
内官说罢转头就走,叶任生赶紧跟了上去。
第95章 万民书
◎叶任生其人,秋后问斩。◎
鄢姬近三月之喜,早在不足一月时便已知晓,只是并未告知旁人,若非饶听岘目达耳通,只怕是要同皇帝一起被蒙在鼓里。
大胤后宫近三年未有人逢过喜,如今鄢姬一朝得孕,皇帝十分之重视,恰好公主与鄢姬先后苏醒后,身体都无大碍,上下皆沉浸在大难无恙,后福无穷的欢欣之中。
天子亲身其间,自然龙颜大悦,对先前乾心殿内发生的一切,也不再那般恼火。
由于叶任生乃是秘密进宫,在夏鸿翊残余党羽未清除之前,对于叶任生及叶氏以女充男的欺君行为,也不便定罪发落,只得暂且先由饶听岘看管。
而对于李季等逆贼密卫团,及南疍夏鸿翊残部,皇帝借着先前叶任生之布局细细筹谋,同时派出御前暗卫和天崇司影卫,暗中跟着叶氏商队前去南疍。
玉珏为信,碰头与交易都非常顺利,御前与天崇司的人趁机暗中跟踪逆贼,不出几日便摸到了逆贼老巢,一举歼灭。
李季等人得信后连夜逃出晟州,欲逃往东涂,不料刚到渡口,便被天崇司的人追上,一行五人全部死在了暗刀之下。
至此,夏鸿翊残余势力,全部被消灭,片羽不留。
皇帝收到密报后,不禁眉心大展,神色盎然。在饶听岘的提醒下,当即便赦免了叶氏族人的牵连之罪。
只是对于叶任生,大胤天子仍旧没有松口,但到底如何处置,却也一直未曾准确示下。
饶听岘几番委婉探听,除却引来天子的沉默与走神外,一无所获。
叶氏掌事许久不曾于商会露面,风寒之由很快便被戳穿,然而晟州城中到处不见其踪影,以至从商会到市街商户无不议论纷纷,有人称其重病不起,性命垂危,还有人称是旧病复发,同几年前一样失忆,悄悄离开了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