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甚好啊,”王治九连忙点头,“还要叶掌事多多指点才是。”
叶任生轻笑,“在下也只不过是提个点子,至于能否行得通,还得看王掌柜如何经营了。”
“是,是,小的会好好琢磨琢磨的。”
酥饼吃完,叶任生打算离开,“王掌柜不必相送,快去忙吧。”
“哎,叶掌事慢走。”
从王治九铺中走出后,叶任生本欲去往商会,谁知行至街口不经意转头时,瞧见一身着翠衣的女子,站在距胭脂铺子不远处的小巷中抹泪。
叶任生心中诧异,立时走上前去,靠近了才发现,哭泣之人竟是林家大小姐林皖素。
“林大小姐?”叶任生讶然,“你怎的独自一人在此哭泣,身边伺候的人呢?”
猝不及防遇见来人,林皖素有些慌乱,赶忙擦去眼角泪水,“不用你假惺惺。”
林皖素与林啸洐虽非一母同生,但兄妹感情却很好,叶林从前那般水火不容,她又向来维护兄长,叶任生早就习惯了她这般态度。
“在下哪有假惺惺,不过却也当真好奇,这晟州城内竟有这等奇人,能将林大小姐惹哭?”
许是因这话回想起先前之事,林皖素愈发郁结,面上也愈发不悦。
“你若不介意,在下倒愿闻其详,为林大小姐排忧解愁。”
闻此,林皖素眉心微动,竟当真起了心思,她转头瞥向叶任生,唇间踌躇。
叶任生将面色放得和缓,叫她慢慢放下警惕。
许是当真心焦神烦,林皖素鼻间抽泣,声音有些沉闷,“本小姐问你……我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叶任生立时皱眉,“怎会?”
“那,那怎么窦姨娘询遍满城,无一人愿同我结姻缘……”
窦姨娘乃是晟州城中有名的红娘,促成过无数对好姻缘,城中有头脸的门户子女,到了年龄都会去窦姨娘处记个名,叫其留意着好的人家,仔细算来,林皖素确实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
“竟有此事,那窦姨娘可说,他们为何不愿与你结缘。”
林皖素想起来便委屈,“他们都嫌我刁蛮跋扈,毫无礼教,终日抛头露面,全然没有半分女子之德……”
听闻此言,叶任生不禁轻笑出声。
林皖素抬头瞪向她,“你竟敢嘲笑我!”
“在下可没有嘲笑你,”叶任生连忙摆手,“在下是觉得他们可笑。”
见其满脸不解,叶任生不以为然地说:“谁言女儿家定要温婉贤淑,隐忍克己了?树有百里不同根,花有千株别样红,人又何须陷于囹圄,女子生而为‘美’,为‘好’,若要都将之困于桎梏,美非美,好非好,本源之自在霎那便成了绝望之深渊,那这人世间,当真失了‘可走一遭’的盼头,祸兮,悲矣!”
说着,她转头认真地望向林皖素,“在下倒觉得你率直可爱,天真坦荡,敢于行天下之不敢为,乃是勇者。”
“勇,勇者?”林皖素茫然呢喃。
“是。”叶任生点头。
“在下……”说着,她声音微顿,眉间隐隐泛起怅意,“在下若是女子,只怕是没你这般恣意洒脱的勇气,所以,在下敬佩你。”
“而他们……他们不愿与你结缘,是他们没有福气,你何必在此自困自扰。放眼瞧去,林大小姐你的家世样貌哪点不如他人,何愁寻不到好人家。在下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寻到一个能不惧世俗,完全接纳你所有好与坏的好郎君。”
“当真?”
“当然,”叶任生坚定,随而又轻笑起来,“但林大小姐可不能着急啊,你现在也才刚到能说亲的年纪,总要多瞧一瞧,好郎君得慢慢挑才行。”
许是叶任生的话令其心下宽慰不少,林皖素神色与口气,皆恢复了先前的率性,“本小姐才没有着急呢。”
“嗯,不着急,”叶任生故意打趣她,“不着急为何如今就去寻窦姨娘呢。”
“谁去寻了,分明是窦姨娘来府上为兄长说亲,本小姐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听到那些个不中听的话。”
闻此,叶任生面上笑意微滞,“为你……兄长说亲?”
“对啊,”林皖素手指绕着帕子,快人快语,“听说是从前治鉴内史的孙女,庙会那晚受我兄长搭救,一见倾心,连忙托了窦姨娘来说亲……”
庙会……原本叶任生还有些许思量,以为说不定是林府的另一个儿子,但庙会搭救之事她亲眼目睹,自然知晓那被说亲的是谁了。
说来也并无奇怪,林啸洐与她同庚,早就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便是商会掌事成家再晚,也不可能完全无人说亲。叶任生也不知方才那瞬间,为何会下意识略过林啸洐,去想那年岁更小的林家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