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叶任生面上并未显出几分异样,不知是当真不在乎,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
“里头人来人往,该是没几个不晓得你,怕是也寸步难行。”她说。
“我自然不会叫他们认出我来。”
话到这里,两人便都领会了。
叶任生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提了自己会遣身手好的弟兄们在外头小心潜藏,以作接应。
商量妥当后,林啸洐便乔装成了面生的纨绔公子模样,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巧玉壶,吊儿郎当地进了落枫楼。
落枫楼的管事一瞧,便知晓这起子纨绔子弟是来寻什么乐子,话都没说几句,便将他引向了通往地下的门。
一进到地下,便有一股浓重的烟与汗交织的怪味儿,且那烟还并非打琼州来得上好烤烟,倒像是掺了东西的土烟。
“哟,这位爷,您是头一回来吧,瞧着面生。”里头一眼尖的小厮从喧嚷中走到他跟前。
林啸洐扬眉耷眼,从眼梢里瞄着四处,指腹来回摩挲着玉壶,脚下更是一步三摇摆,“这不先前来晟州走生意,谁知倒霉透了顶,城门一锁,出不去了,先前不知晓还有这么个地儿,可把小爷我憋死了。”
“哎哟就是说,小的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您快往里头请,小的帮爷说道说道这些个玩意儿?”
“说吧。”
“得嘞。”
那小厮将算盘换了个手,朝左右示意,“这边儿是大三花、拖牌、将牌、麻二点的一溜儿水,这头儿是骰镖壶棋,蛐鸡狗蛇的一兜儿风,保准都是您喜欢的好营生。”
林啸洐边走边瞧,面上显得意兴阑珊,直至走到一道挡门前,“那里头是啥?”
“自然,里头还有妙不可言的新鲜玩意儿,”小厮暧昧地冲他笑笑,“只是您得自己去瞧,而且……”说着,那小厮搓了搓手。
见状,林啸洐立时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撂在那小厮手里。然而许是不够,小厮面上不情不愿,林啸洐只得再掏了两锭。
“得嘞,您里边儿请。”
小厮为他打开了挡门,示意向里头,“爷,除却最尽头的独间外,其余的您尽管去。”
“最尽头?那有何独特之处?”林啸洐睨着他。
“倒也没什么特别,就是那里头的爷不喜被人打扰,小的也是怕万一跟您冲撞了,扫了您的兴。”
“知道了知道了。”
挥手将他打发,林啸洐便饶有趣味儿地四处打量着,往里头走。
内里长廊纵横交错好几道,廊壁上间或挂着火把白烛,焰火于黑暗处摇曳着,颇有几分鬼魅。
“啪!”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传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林啸洐脚步一顿,朝那声源处望去,再又几声怪响传出后,心下渐渐领会,随即眉头蹙起,面上露出几分嫌恶。
本就没打算在此地久留,现下愈发想赶紧离开,他不再好奇四下,直朝着尽头悄声逼近。
然而就在还差一个廊口就能靠近之时,一腰间挂着弯刀,口鼻蒙着彩纹布的男子从右边走出。
昏暗中,那男子直勾勾盯着他的两只眼被烛火映得,若蝮蛇般阴鸷骇人。
林啸洐心头一缩,脚下立时转向,不动声色却又纨绔十分地进了身侧的阁室中。
靠在门上,听着门外那极其微藐却敦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他才吐出一口气。
纵然那人一副胤人打扮,且姿态隐藏的巧妙,却仍掩不住那满身的南蛮戾气,尤其是那双眼。
林啸洐转头平静心神,思忖着等会儿寻机出去,趁其不备溜到尽头密室。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耳际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声。
林啸洐蹙眉低头一瞧,瞳孔大震,险些便喊叫出声——原是他仓皇闯入的阁室内,满是又长又粗的大蛇。
好在林啸洐虽不喜此物,倒也不十分畏惧,且大蛇虽瞧着有几分骇人,但从那花纹与头形看,都不是有毒的蛇。
他将爬到身前的几条拨到远处后,便也无碍了,随而转身拉开一条门缝,眼神探向了外头。
回廊上,除却各个暗室里传出的奇怪动静外,到处沉寂,烛焰幽幽燃照,颇有几分邪性。
未曾听到任何脚步声,林啸洐便拉开槅门,悄悄走了出来。
隐在廊角四处打探过确实无人后,他轻巧地闪过了廊口,朝着最尽头快步前进,直至在暗室门前蹲下。
暗室内很安静,许是里头染着烛火,隐隐有光影透出。
少顷后,一道极其轻微,似棋子落盘的“哒”声响过。
林啸洐眉眼流转,将耳朵贴到了门缝上。
不多时,一道粗混的男声响起,“此次放蛊一事做得很好,主子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