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会尽力不被发现,”林啸洐张皇地转开话头,试图掩盖方才一瞬之异样,“然后将他引到角落,在那里提前布置好埋伏,寻机将他拿下……”
叶任生并未搭腔,过了片刻后,才随意地嗯了声,以作应答。
商定好计划后,叶任生便不愿再于堂内多待。
见她转身欲走,林啸洐下意识从背后喊住她,“阿……叶……”然而唇齿两次翕动才发现,开口全是无可奈何。
到头来,也只剩那句“对不起”在静寂中,徒劳而反复地回响着。
……
乔装潜伏并非林啸洐一人之事,六锣万枞等不论叶氏还是林氏中,身手好的弟兄都被遣了来。
或许是苍天有眼,不忍晟州商民再受苦难,亦或许是林啸洐本身运气极佳。
扮上那贼人的模样,在西市街头寻了没多会儿,他便瞧见了那肤色深沉,面上带疤,额前扎布的南蛮。
许是瞧见了额前黄布与熟悉的面孔,那南蛮状若偶然地悄悄向他靠近了。
直至快要擦肩而过时,二人眼神才交汇,林啸洐趁机朝一侧瞥眼示意,随而转身走向两处酒坊间的暗巷里。
那南蛮很是谨慎,在外头来回打量了许久才缓缓走进,迎面便是一句,“你那事儿怎么还没成?”
林啸洐喉间上下滑动,吐出得却是截然不同的声腔,“出了些意外,本不该存在的人突然出现,搅乱了局面,我还需要一些‘药’。”
“我就知道,”那南蛮倒是很乐得卖给他蛊毒,都没多加询问,便从衣袖里掏出一瓷瓶,“先前几回都没成,这次我给你调了个更厉害的‘药’,保证下去就死。”
“当真?”林啸洐故意怀疑。
“千真万确。”
“多少银两?”
那南蛮歪嘴一笑,“你先拿回去用,若是事成,你再给我也不迟。”
闻此,林啸洐再次犹疑,“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多少银两,否则万一你日后狮口大开,我怎么跟主子交差。”
南蛮巴不得立时将蛊毒塞给他,便随便说了个数字,见他能接受,面上一悦,“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
林啸洐点过头,随而伸手去拿那蛊毒。
眼看大事将成,那南蛮便放松了警惕,就在林啸洐将要接过瓷瓶时,上方陡然落下一张黑网。
林啸洐伸出去的手立时转向,直劈在那南蛮的侧颈上。
惊惧还未脱口成声,那南蛮便昏沉了过去。
确认过对方并非伪装后,林啸洐示意六锣与万枞松开网,待他迅速从网下脱身后,二人利落收网,将南蛮紧紧束缚其中。
一切都算得上顺利,但为防走漏风声,几人并未将再擒到南蛮之事告知曹彦识等人。
而是从林氏宅院中寻了一处偏僻的屋子,将他关进了地窖中。
当夜南蛮醒来后,林啸洐便开始了拷问,然而那南蛮颇有一副硬骨头,无论如何招架都不张口。
无奈之下,林啸洐只得寻了章济邗,要了些折磨人的药物,还向他请教了些让人痛苦的扎针手法。
一套功夫下来,那南蛮才吐了个地方——三楼一阁中的落枫楼。
落枫楼的鸭美食乃是晟州一绝,尤以鸭汤最为有名,然而仅是一道鸭汤并不足以固其“三楼之一”的名声。
真正能使其担起三楼其一名头的,除却院中那棵已有三百载春秋的大枫树外,还有枫树之后,琼楼底下,那一间间摆满了赌桌、玩器和各式登不得台面的新奇物什的暗室与密阁。
林啸洐虽从前玩世不恭,故作潇洒,却也只去过那边一回,毕竟相较起那些斗鸡走狗,抛骰耍牌,动辄倾家荡产,断手挖眼的豪赌,与各种乌烟瘴气的“玩乐”,他更倾向于在衣香鬓影中大醉一场。
落枫楼地下往来复杂,人流混乱,对于藏身来说并非安全去处,然而有时偏偏是那危险之地最安全。
得知这一线索后,林啸洐本想再问什么人藏在那里,又该如何辨别,不成想那南蛮竟晕了过去。
就在他起身,准备以水将其泼醒时,南蛮又陡然睁开了眼,嘴巴一张,咬舌自尽了。
这些南蛮来到此地作乱,便都没抱过生还的念头,这次也算是运气使然,否则便会和上次那刺客一样,当场便自尽,半分线索都问不出。
林啸洐愤愤地掷下水瓢,转身走出地窖,回到商会寻到叶任生,将问到的线索告知了她。
“我得去落枫楼走一趟。”
“我同你一起去。”
落枫楼的事务,在商会先前并未划分单独置办处时,都是由叶任生操持管辖,那地下她也曾因公事,以掌事身份去过几回。
“不,”林啸洐摇头,“那里头太乱了,我自己去就行,而且一个人没有顾忌和软肋,总是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