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李掌事甚觉不妥,“可那是稽尉左令,我等怠慢不得啊……”
“便是稽尉大人亲来了,我也这般,”叶任生望向他,“他若是当真为公为民,便不会要求什么‘准备’,我等按着规矩来,左右别叫挑出错处,他应当不会为难。但他若心存别念,那便是他的问题,我等不入仕途,何须怕他,他若使绊子便尽管来,商会里外的桩桩件件都记录在册,一清二楚,对簿公堂也无所畏惧。”
说着,她宽抚道,“无碍的,我先前听家父说过,稽尉处的大人们都担得上公正,不会为难你我的,况且他此番不一早提醒匆匆而来的行径,明显就不是那等需繁琐‘准备’之人。”
“那便最好不过了。”李掌事轻叹了口气。
临至午时,除却林啸洐外,叶任生等商会掌事同城督等人,皆于城门前迎候稽尉左令。
马车哒哒而来,行至近前时,众人齐跪地作揖。
“晟州商会众掌事人恭迎左令大人。”叶任生率先开口。
“晟州城督众人恭迎左令大人。”城督紧随其后。
闻声,马车缓步而停,轿中人不待侍者撩起轿帘,便自行掀开走出,小心翼翼地踩着木凳下了马车。
随而赶忙走到众人面前,“诸位快请起。”
“谢左令大人。”
众人纷纷起身,叶任生这才抬头看清来人。
稽尉左令曹彦识瞧着年逾四十,许是一路颠簸,面色颇为疲惫。
为其一一介绍过身边众人后,叶任生笑道:“左令大人这一路风尘仆仆,甚是劳累吧。”
曹彦识摇头叹气,“惭愧,出了京都还不觉有恙,然而踏上山路颠簸几回,就开始浑身酸痛,还当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猜到左令大人一路辛苦,我等在望仙楼制备了酒菜,日上午时,还请左令大人前去用饭休憩一二。”
“不急不急,”曹彦识摆手,“我方才才在车上用过干粮,现下腹中不空,就先不用了,诸位若是还未用饭可先去用着,不必特意迁就我。”
“这……这恐怕不妥啊。”四下诧异。
“哎呀没什么不妥的,”曹彦识望向叶任生,“我一早听说城中疫灾严峻,担忧不已,想赶紧去疫区看看,烦请叶掌事着几个下人引我前去即可。”
想过下派的稽尉左令或许会是公正严明之人,不成想竟如此奉公克己,勤俭为民,叶任生不禁心下欢喜。
“既如此,便由小的带您前去吧。”
“可叶掌事不是还未用过午饷?”
“不打紧,小的腹中也不空。”
闻此,左令面上一笑,“那就有劳叶掌事了。”
“左令大人请。”
坐了一路马车,曹彦识实在不愿再颠簸,进入内城后,便下了车,同叶任生等人一道走去疫区。
叶任生便趁此向他汇报城中疫灾境况,并将如何安置病患,赈济灾民,开设粥棚,以及眼下所掌握的南蛮祸乱线索等一一告知。
曹彦识听罢,不禁连连感叹,“来晟前便听闻商会人才济济,忠君爱民,勤勉克己,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得嘉商美名百年不衰。”
“曹大人这话真令我等惭愧啊,如今疫灾险峻,城中商民营收大损,四下萧寂,分明是我等少德无才,办事不力。”
“叶掌事谦虚了,尔等近日来的所作作为,可远盛许多空食俸禄的为官者啊。”曹彦识叹了口气。
望着疫区近在眼前,他像是不愿再多说哀叹之话,加快了脚步。
一进疫区望着四下痛苦的病患,左令面上泛起阵阵愁绪。
“叶掌事方才说,已经寻得了克蛊之药?”
“是,”叶任生引着他去章济邗的帐篷,“是章门弟子章济邗,同惠仁堂的大夫们一起研制出来的,昨夜初次使用,疗效甚好。”
“济邗兄,”掀开帐篷不见人,她左右寻过,“章圣医去哪儿了?”
“在后头。”一妇人指向身后。
叶任生望去,眉头微蹙,“曹大人,那边是重疫区,不宜进入,您且在此处等候,我去寻——”
“无碍无碍,章圣医和叶掌事都不忌进出,我更无忌讳,来此赈灾本就该亲力亲为。”
说罢,曹彦识便朝后头走去。
叶任生只得赶忙跟上,一入重疫区便瞧见了忙碌不休的章济邗。
“济邗兄,这是从京都来的稽尉左令曹大人。”
章济邗闻声加快了手上动作,包扎过后,净了手,同二人走出病患帐篷后才作揖,“草民见过曹大人。”
“章圣医不必多礼,听闻您已制出了解疫克蛊之药?”
“是,”章济邗将脸上纱布取下,“今晨开始陆续给病患使用过,效果还不错,”他指向南边,“那边轻症区的不少病患这会子已然退去烧热,且鼻间也不再渗血,想来不出三日便会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