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近卧房前,林啸洐轻轻推开房门,却瞧外室昏沉,那通明灯火皆来自里头。他悄悄阖紧门,朝那忙碌不休的身影靠近。
因着足不出户,除却他闲来为其绾发外,叶任生鲜少梳头束发,更不叫丫鬟为其编发,终日披发散漫。
虽人常言,晨时不梳头,昏时难知礼,可林啸洐偏生就愿瞧她这不修边幅之形容,总是真实而别具风情。
他俯身低头,情不自禁地撩起一缕青丝,或深嗅过其中清香,或绕在鼻间把玩。
“友人从江南带来一块玉,我瞧着温润好看,甚像你腰间那块假玉,便留下来送与你。”
许是早已习惯于他的肆意妄为,叶任生自始至终并未制止抑或侧头,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
“夜深了,阿生,该休息了……”
林啸洐漫不经心地以手中发丝,轻搔她侧颊,然而后者仍旧不动分毫。
自那日大雨滂沱之后,叶任生便一直都如此,林啸洐始终无法做到习以为常,心头也总会莫名惴惴空寂。
他眉宇轻蹙,抬手抚上她侧脸,触手的温热柔滑消去了心中不安。
林啸洐不禁轻轻阖眸,喟然长舒,再睁眼时,眸光倏尔转变。
他缓缓向她逼近,直到唇角触碰到手指所抚之处,亲吻的缠绵令人悸动,更能激发欲望。
端坐在案前的人似是终于无法忍受其举止,试图以臂肘抵开纠缠,然而却叫那厮愈发猖狂。
林啸洐单手将她从案前揽起,袍袖一扫,齐整的册薄掉落满地,砚台坠而滚动,于案前泼出了整片蜿蜒山河。
“放开我!”
像是终于听到了除呼吸外,自她唇齿间发出声响,林啸洐不禁嘴角抿起,撕扯作乱的动作也愈发肆意。
衣衫垂落,若云雾笼罩山河,万里图景于雾中朦胧,直至长风拂过,墨色渐渐晕染通透。
桌脚喑哑嘶鸣,划破满室幽静,日前的半柄烛火燃尽时,汗水已彻底濡湿了叶任生的鬓发。
毫不知足的无耻林徒将人半拥,借着最后一盏香烛的光辉,推人入榻,不知疲倦般地要人情动与抓狂,在夜色浓深处,聆听着她人的声音。
天际清明,莺鸟啼唱时,林啸洐才自昏睡中醒来,慢条斯理地于榻前穿戴齐整。
回身望过仍深陷于沉梦中的人时,不禁伸手揉开她眉心的纠结,落下一记亲吻,随而起身放下床帐,捡起地上书信册薄,一一理好,选着需要的,带出了卧房。
“进去清扫时,悄声些。”林啸洐吩咐道。
门口一早等待地两丫鬟垂首领命,在他离开后,悄悄进入了卧房。
林啸洐梳洗妥帖后,早早到了商会,将先前挑出的册子放在叶任生案前。早事过后,陆续有人前去取走各自所需,一切顺利。
时值日中,见那最是受不得腹饥,身宽体胖的李掌事仍在伏案,林啸洐颇为诧异。
刘掌事似乎也很惊讶,不禁打趣道:“这般时候,李掌事还不回去用午饷,真是不多见。”
“可不,近两日都甚为辛劳,莫不是同家中嫂嫂恼羞了,不敢回吧。”蔡掌事嬉笑。
“尔等别拿在下打趣了,”李掌事揩了把鬓角薄汗,“唉,说来还是叶掌事这遭病得不是时候,许多细碎事务都要我等分摊,实在分不了的才叫侍者拿回去,许是他病中不堪,近来许多账目都有错处,我不得不倒头再核对几遍,劳心呐。”
“你也有?”田掌事讶然。
“怎么,听你这口气……”李掌事诧异。
“我这里也有几份信函出错,我只得重新誊抄,原以为只是偶然,但近来似乎越来越多了。”田掌事道。
“唉,想来病中操劳不易,总也难免,我等就多体谅体谅吧。”
“从未见叶掌事如此病重过,他恐生传染,也不叫我等去探望,当真是担心呐。”
“可不……”
听着四下议论,林啸洐眉心微蹙,上前寻了李掌事要过账册,细细阅过发现,错处虽都在极为纠结之处,但凭着叶任生的才干,这般疏漏亦是不该。
林啸洐心中困惑,收拾了书箧,便匆匆离开了商会。
回到小院,发现卧房门窗紧闭,四下静谧,虽看似同往日一样,却总莫名叫他感觉哪里不对。
他快步走到门前,见丫鬟在廊前待命,问道:“叶公子可有进饭?”
丫鬟摇头,“叶公子还未曾起床呢。”
“还未起?”
林啸洐眉头皱起,瞧了眼天色,这般时候,便是再赖床也该起了,何况叶任生从不是懒惰之人。
他推门而入,先前散乱的衣衫与泼洒的墨迹都早已被清理干净,现下室内一片静谧,四处整洁。只是门窗紧闭,床帐合起,显得死气沉沉,颇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