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很硬,像个涸了水的豆子般不入眼……”
“……知晓任生兄喜饮用此茶,小弟特地多带了几罐……”
“……任生兄怎么不尝尝果子……”
“……配合使用,达到暖心催情……”
“……阿生爱吃多吃……”
“……那小子卖狗悬羊,面是心非……小心些……”
“哐当!”一声闷响,叶任生用力地踢翻了墙角的石砖,方形砖体霎时裂成三半。
锐痛顺着趾尖蔓延而上,叫她眉心不断拧紧,额鬓也溢出了不知是疼痛引起还是惊惧激发的薄汗,回荡在耳际的噪音却渐渐消散。
如若她所猜测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从京郊……不,从韵清阁那夜开始,便都是假的,是阴谋……
甚而庙会当晚,混乱中她误饮的暖情酒,都有可能是他人处心积虑叫她喝下的。
徐徊……
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自认识徐徊以来的所有画面,掏空了所有记忆,翻遍了所有人际脉络,却始终没能寻到丝毫与之相关的线索。
徐徊到底是什么人,背后有哪方势力,潜伏在她身旁所图为何……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而她此刻的内心深处,还在不停地排斥着“一切都是假的”这一事实。
徐徊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不断地在眼前环绕,姿态那么温文尔雅,眼神从来坦荡真诚。
懂她不易,知她心扉,体己温柔,包容她的所有,教她何为畅快自我,无拘无束,叫她第一次真切地体味到云雨之欢,第一次从心地领悟到本真之美……
她当初未尝不曾怀疑过,可徐徊是那么信誓旦旦,那么言之凿凿,又那么的恳挚深情……她原以为她找到了世间最好的男子,她原以为她寻到了难得知己……
然而,却有人真切地告知她,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怎么可能呢?
叶任生克制不住地去否认,去排斥,去拒绝面对可能的真相,极力地在心底翻找所有“或许与万一”,哪怕只是微弱的游丝。
可现实却像头顶烈日无情,汗水一滴滴砸在碎裂的石砖上发出的清脆声响,让她无法逃避。
“公子?”
许是在堂内等了许久不见人,屋外又找不到,六锣便寻到了偏巷里。
走到近前才发现她满头大汗,面色煞白,六锣霎时担忧不已,“公子你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不适?”
吵闹的声音将她从思绪的深渊中拉出,叶任生侧眸瞥向来人,眼神幽暗地令人心惊。
“公子?”
两厢对目无言,四下沉寂。
少顷过,叶任生收起撑在墙上的双臂,理过袖口与前襟,掏出锦帕漫不经心地擦着鬓角的汗珠,似无事发生般,语气平静道:“无碍,你找我有何事?”
六锣眉头紧皱,满脸担心,根本不信她无碍。
未闻回应,叶任生淡淡地瞥向他。
“是,”六锣立时回神,将信件从怀中掏出,“浣大佬来了信。”
叶任生接过,边走边拆开来看,只是通报出货进度和一二无法决断之工事情况,并报了女儿之病或有法可解之喜。
细细读过后,叶任生心绪平和了许多。
踏进商会大门前,她脚步停驻,望着照壁上的八方聚宝瑞兽图雕,深深地舒了口气。
“你去给徐公子传个信儿,说我日暮时分在余记小馆等他。”
“是。”六锣点头。
“还有,”叶任生叫住他,“再去东市上,找那卖毛酱的小贩钟二川……”
六锣不解,却也只得领命,“是。”
第49章 谎言
◎徊弟,你说过谎吗?◎
时近日暮,天际虹霞穿破幽蓝,云腾缭绕,似大火漫过山坡,汹涌澎湃。
侍童来回游走,点燃角落的最后一盏明笼,堂内灯火通亮。
许是事务繁多,除却林啸洐和蔡、吴另两位掌事离去外,其余人都还在为案牍劳形。
叶任生第三次在田掌事与她商讨时走神后,挥手止了他的话,“除却重劳力每月钱7贯外,其余的,就由田掌事看着办吧,”说着,她起身抚了抚衣袖,“实在抱歉,在下眼下还有些事,先告退一步。”
许是近日来,难得见其如此离去匆匆,田掌事颇为诧异地瞧了瞧外头天色。
叶任生并未多做解释与停留,直接走出了正堂。
眼下时节白日长,到达余记小馆时,云霞仍隐隐缤纷。
叶任生在先前位置入座,招呼小二要了酒菜,自顾自地先饮了起来。
徐徊来到时,天际最后一抹光彩黯去,兰街燃起各色灯笼,放眼望去,竟是五光十色,溢彩纷然。
“阿生,你怎的独自吃起了酒,也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