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艳画,是从何处看见的?能给我看看不?”
“原件肯定是没有的,但我看人家传的有鼻子有眼,多半是真的吧?”
“真什么真,纯属捕风捉影的事儿!”薛俪娘甚为清楚容绪的为人,不假思索道。
加之没有容绪她的和离官司还真打不下来,有了皇后的支持,如今上京和离案增多,不少达官贵人丢了脸面,正愁找不到容绪的把柄呢。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的“丑闻”,薛俪娘想都不用想,直接把它当做假的。
“这儿吃朝食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人,你们若再以讹传讹,诋毁皇后娘娘,铺兵可就要把你们送到衙门了,届时爱说闲话的,让你们说个够!”
薛俪娘对新修的律法倒背如流。
反坐制的厉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先按律法规定,造谣者的罪名是妖言惑众,如若造谣他人犯罪,那么造谣者也按犯罪论处。
如今则在原有基础上罪加二等,即造谣他人犯罪的话,造谣者凌迟处死,祸连三族。
这段律法的修改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而是京畿有好事者三五成群传谣要发洪水,吓得不少百姓举家逃出城,蜂拥而上,引发踩踏无数。
在场的大多是上京本地人,实也有亲朋好友住在京畿,对此事略知一二。当下听薛俪娘这么讲,一时间都知晓其中厉害,纷纷闭了嘴。
若只是风月闲谈,倒也罢了。
现在敲响登闻鼓的人所控告的内容可远不止于此。
容绪出身武将世家,兄长尚在边关守卫国土,而纪家亦是。
这两家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连,怕是整个北部防线都要倾覆,大鄞危矣。
当日,朝会取消。
大鄞律法规定,凡击登闻鼓,皇帝必须上朝,风雨无阻。然而一连几日都未见帝后对登闻鼓作出什么反应。
更有甚者,有鼻子有眼地表示亲眼见到皇帝昏迷不醒,内侍大监吴在福悄悄抹泪。
不出三日,卫国公以“诛容纪,清君侧”之名,领兵冲入崇天门!
天牢大狱门扉洞开,楚王部曲迎奉楚王出狱,为其喊冤,声称楚王所背负的谋害忠良、勾结北晟种种罪名皆为无稽之谈,是“妖后”容绪为争权夺利,给楚王扣的屎盆子。
如今皇帝病笃,正是遂了“妖后”的心。
“怎么会这样?”宫女、内侍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这才几日,娘娘就成了妖后?”
“嘘,你看,太后娘娘来了,不知太后娘娘会怎么说。”
照理说皇帝患病,皇后又身处风波之中,太后早该出来主持大局,怎的这会儿才姗姗来迟?
一众宫人屏息凝神,目光聚集在丹陛之上那抹雍容华贵的身影。
“卫国公,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聂太后连一句兄长都不称呼了,面上更是冷峻。
卫国公抚着美髯,一言不发。
在紫宸殿外见到自家妹妹的那一刻,他已经明了,自己中计了。
楚王却不明所以,朗声道:“莫非太后娘娘也被妖后蛊惑?若不是,还请太后娘娘退开,让我等护卫圣上,还大鄞安宁!”
聂太后一个眼神,宫人立即上前,呈上圣旨。
“本宫代皇帝宣读,以下是楚王虞挚之罪行。”
聂太后声音不高,却恰好能使在场军士听得清楚。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一份罪行书的行文风格与先前楚王命人发出的讨容皇后檄文几乎一致。
——真是极大的讽刺!
“……包藏祸心,罪该论死……贬为庶人,囚于长门行宫。”
想象中的刀枪剑戟,你死我活还未及上演,楚王便被宣判叛乱失败,沦为阶下囚。
虞挚忍着怒意,命手下兵士直驱而入,并放出狠话:“从者,官升三级,拿下妖后者,封万户侯;不从者,抄家落狱!”
当即,兵士们蠢蠢欲动。
银光一阵接一阵闪过,刀剑出鞘之声铮然刺耳。
卫国公眯了眯眼,旋即森然一笑,唰地拔刀,刀尖指向的却是原本的盟友虞挚。
“卫国公这是何意?”
“众将士听令,病入膏肓生出歹心的不是别人,而是楚王虞挚!攀污皇后、私自越狱、举兵谋反,桩桩件件我聂尚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聂家的刀剑纷纷跟随主君,挥向虞挚。
场面一触即发。
“啪!”警跸司特有的清场鞭声如雷霆般响起。
“圣上驾到——”
虞挚大惊,也不管刀是不是横在自己脖子上,他只管瞪向卫国公:“你不是说虞令淮服了药,没有醒过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