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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令淮没想到“下回”来得这样快。
最近练武疏忽了些,不知肌肉保持得如何。沐浴完,叫吴在福看,谁知这老小子捂着眼睛嚷:“有先前那等事情在,奴不敢窥视龙体。”
虞令淮咬牙切齿:“孤命你看,这就不算窥视。”
吴在福依言放下手,看了一眼后答:“陛下身姿矫健,肌肉匀称!”
“甚好。”
虞令淮心满意足,往镜台前一坐,自个儿将胡茬刮干净。
身旁吴在福道:“前几日朝中有几位大人上书,建议皇后娘娘为您充盈后宫,理由是您龙体抱恙,而皇后娘娘处理朝政分。身乏术,恐无法周全,仪元殿还是得有几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御前侍疾。”
虞令淮手上动作一顿。
很想骂人。
但出于对容绪的信任,他嘴角上扬道:“皇后让他们吃瘪了?”
吴在福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说挑选良家女子进宫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十分感谢那位大人的忠孝之心。”
虞令淮嗯了声,听吴在福继续说:“然临时挑选之人,未必可以保证其未存恶心,陛下是万金之躯,马虎不得,若因此遭受哪怕一丁点儿的损伤,娘娘担当不起。于是娘娘又道,《国语》有云,孝、敬、忠、贞,君父之所安也。文武百官既然尊称陛下为君父,那便认同自己是臣子。既为臣子,不若亲自侍疾,一是为陛下安危考虑,二则全了柳大人的忠孝之心。”
听到一半,虞令淮便放声大笑。
“谁要那些老头子侍疾?一个个年纪比我和皇后加起来还大。”
不过就算他们真来侍疾,也无所谓。他会替沛沛好好教训他们,来一个教训一个,来两个教训一双。
秉持着这样的心思,进入内室之时虞令淮还想待会儿可要笑一笑沛沛的促狭。
谁知绕过屏风看到的是姿态肆意的冬睡美人。
想来是倦极了,寝衣换了一半就卧倒在锦衾之中。
虞令淮收起春思,忙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幸而地龙烧得热,她身上并未受凉,而是暖融融一团。
“现在你沐浴起来,耗费的时辰比我还长。”容绪半梦半醒,摸着他的脸呢喃,是在责怪,让她等久了。
“今夜侍寝,可不得好好洗刷洗刷?”虞令淮缓缓勾起了笑。
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上朝、批奏折的是她,提前沐浴等候侍寝的是他。
也不太准确。
他何曾让她等过?
今夜无雪,偶有星光。
容绪终于有闲暇好好赏月观星,不想就这样睡过去,于是披着一件长袄挤到窗前矮榻上。
虞令淮自后拥着她呢,前胸贴着她后背。
“我们披盖同一件?还是你一件,我一件?”他仔细问,免得一会儿她又嫌弃地推开。
容绪意味不明地唔了声。
想起帝后不和的闲言碎语,她矜持地扬一扬下巴,“那么…同一件好了。”
虞令淮笑,将那件月白色长袄抖开,重新铺盖。
这一回,长袄包裹着他们两人,他仍然拥着她。
“现在想想,上一回观星是在将军府屋顶。”虞令淮下颌搁在她头顶,大手拢着小手,“你跟我吵星宿,结果脚底一滑,差点掉下去,还得是我英勇无畏,一把将你捞了。”
容绪狐疑地想了会儿,“你确定是‘一把’?我怎么记得你手舞足蹈,像在空中打拳比划一样,好半天才抓住我手指,要不是我反应快,早摔下去了。”
说到这里,容绪忽然说:“你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心里惦记我?把我捞起来之后,抱我抱得死紧,都透不过气。”
虞令淮倨傲地哼一声,并不承认。
但下一瞬,容绪忽然站起身,推开窗。虞令淮骇了一跳,仿佛立马回到了那一年的将军府屋顶,冷风中依偎在一起的热度被吹散,随着瓦片的咔嚓声,她险些失足坠落。
“沛沛!”
同那时一样急切,虞令淮紧紧搂住容绪,双臂跟铁水浇筑一般,牢牢箍紧。
再垂眸,见到她眼中促狭笑意。
虞令淮有点恼,“不能拿命来开玩笑。”
“舍不得我?”容绪戳戳他皱起的眉。
“当然舍不得。”
洞开的窗牖呼呼灌着东风,令人臂上竖起一层寒毛。
容绪却在这时说:“想不想在这里试试?”
打小大家就知道虞令淮跟皮猴似的,坐不住站不住,总爱折腾玩闹。殊不知,容绪才是那个更有冒险精神的。细想想这些年来,被她怂恿去犯禁也不是一回两回。因此虞令淮认为她的侠气还带点儿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