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前行,谢康安像是躲在阴暗处似的,偷窥着谢临安的一举一动。他看见谢临安在一处商铺前停下,有个芳华正好的小娘子走了出来,俩人举止亲密,一起进铺子了。
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脸,但看身段应当是貌美的。
难道……谢康安呼吸急促起来,眼睛里隐隐透着兴奋。
其实在侯府的日子不大好过,爵位落在了大房,他们只是仰人鼻息活着的二房罢了,更别提他还背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分。
自卑和不甘涌现,尤其是当与谢临安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谢临安身上,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夸赞,甚至连宫里太子都和他交好。
凭什么?
就凭他是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谢康安很努力,短短一年就将他聪慧的名声打了出去,原本以为自己会声名鹊起,却不想处处被谢临安压了一头。
珠玉在前,他不管表现的再好,都无人问津,人们能记住的永远是最耀眼的那颗宝石。
后来,谢康安就开始学谢临安。
从穿衣打扮开始,到走路仪态,所有能学的都要学一遍。慢慢的,有人开始注意到他,说侯府四郎是青年才俊,快要赶上他阿兄了呢。
每每这个时候,他既欣慰又痛苦。
他更加努力想要追上谢临安,可没办法。对方好像老天爷的心头宝,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予了他,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玉。
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
谢临安竟然私会乡野村妇?
白玉有了瑕,完美的人染了污点。
自以为发现天大秘密的谢康安放下帘子,暗自垂眸思忱,因着紧张和兴奋,手心里冒了一层薄汗。
“你怎么了?”对面的赵友玉关切询问,“我看你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康安随便搪塞了过去。
到了地方,谢康安下车,斯斯文文整理褶皱的衣衫。
赵友成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恍惚之间,好像看见谢临安。
晃了晃脑袋,赵友成暗嘲自己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
不过他们若是不细看,他们堂兄弟气质确实像,看背影很容易认错。
但四郎没有大郎贵气洒脱。
金堆玉砌长大的郎君,举手投足尽显侯府风范。
不过……有些人是看不出来的。
比如阿雪。
“感觉你好像瘦了。”俩人坐在铺子里,现在正好不是人多的时候,阿雪便坐在他身侧,一只手撑着脸颊。
“肯定没好好吃饭吧。”
谢临安今日穿着深青色的衣袍,宽肩窄腰,俊美清隽。不过落在阿雪的眼里,就是对方清贫,吃不起什么好东西。
“要不要吃个肉包子?铺子里的肉馅都是我一早去买的,新鲜的猪肉让摊主剁成臊子,回来后自己调味,保管鲜美好吃。”
说着她就要起身,谢临安拽着她的手。
“喝水便好。”
阿雪嗯了一声,低头看他还没松开。恰巧这时候有人来买馒头,阿雪立刻挣脱,“哎,来了!”
柔软的肌肤乍然脱离,手里便失了温度,修长的手指好一会才蜷缩着收了回来。
深邃的眸子扫向小娘子的背影,她忙碌又快乐。
诚然,她刚开始接近他别有目的,或许是看中他的身份,也或许是看中他的面皮,就算二者都有之,不过现在,他并不在意。
人生在世需尽欢。
乐得其中,就是赢家。
没一会,阿雪闲了下来,端过来肉菜包子各几个,还招呼附近的饮子铺送来两碗凉爽的绿豆汤。
“吃点吧,边吃边说。”
谢临安胃口一般,只吃了个菜包子,绿豆汤确实解暑,散了赶路的燥气。
“为何执意让我初十回来?”
今日初九,明日才是初十。
阿雪抬头,瞪圆了眼睛。
难道……他自己生辰都忘了?
阿雪张嘴想要吐出实情,但突然眼珠子一转,觉得当成惊喜也未尝不可。
“就是……就是我最近学做面条,想第一个让你尝。”
若是松石在这,肯定要皱成苦瓜脸。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劳烦他们郎君连夜赶路?
但谢临安只是挑眉:“你家里人不曾吃过?”
“当然!你要当第一个!”
那些都是做失败的面,阿雪指做成功的面条。
她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手指头,身子前倾,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眼神坚定,强调第一个的重要性。
“独一无二,全天下唯一的第一个。”
她说出这样的话,在谢临安看来无异于浓情表白。她此人就异于常人,表白超出常理也很正常。
怦怦如鼓的声音响彻在耳朵里,花了许久他才知道,那是他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