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重臣正是那几位托孤重臣里仅存的根苗,他已经很年老,早已被剥夺了实权。但是他有崇高的名望。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境地。
太后以皇帝的名义发诏,忠臣奉旨勤王。
自觉大局已定的皇叔自然是想不到。
一击即中。
皇叔毫无还手之力,认罪,而后伏法。
太后以为自己是胜利者,然而她在自己的寝殿中被灌了毒酒。
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眼前,没人能够抵挡它的诱惑,所以忠臣也会变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有依仗的孤儿寡母,怎么不会成为旁人眼里的肥肉?
老迈的人安心去了,他不在意身后名,因为他相信他出类拔萃的儿子会对得起他的付出。
他去后,他的长子接管了他的一切,而且不负他所望,一步步实现着他的愿想。
他一家的心思,逐渐人尽皆知。
许多的人,无论心中存着什么样的心思,都以忠臣的名义起兵。
这位身负重望的长子,死在平叛的途中。他唯一的儿子,只有七岁。
他是个清醒的人,所以他选择了他弟弟做他的继任者。
最终,他的弟弟完成了自父兄手中接过的事业,建立了新的王朝。
弟弟感恩兄长的付出,同时也是为了使那些曾在他兄长手下效忠的能臣们满意,他大加封赏他的侄儿,并且还会时常拉着侄儿的手在众人面前说出还位于兄的惊人之语。
不过他的侄儿在成年后还是被他送去了封地,在他之后继续做皇帝的,是他的儿子。
他病死前,他的侄儿,正值壮年的赵王梁炅,死于战场上的毒箭。
新帝登基,梁炅七岁的儿子梁通袭封赵王。
第二代赵王死时三十五岁,他只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儿,十五岁,小一些的是个儿子,不过十岁。
寡母孤儿,难免要受人欺凌。
不过一把剑而已。
当权的人想要,怎么会得不到呢?
第41章
钟浴得到银霜之后,只要出门,就会带着它。
她本来就不是娇柔的长相,她的美,很有一些诡丽的意思,带一点阴郁气,是因为她很爱对人笑,所以才显得她随和可亲。不笑的时候,她就是一副冷冽相,再带上剑,更加凛然不可相侵,人不敢趋近。
梁襄喜欢钟浴素手抓着剑的样子。
剑送到的那一天,梁襄很忙,但他又不忍心叫钟浴多等,于是就叫别人带过去给她。第二天,钟浴带着剑去找他。
钟浴向梁襄道谢,说果然是好剑,她很喜欢。
梁襄乐于使钟浴快乐,她悦意,他自然开心。
他的目光落在钟浴抓着剑的手上,剑鞘是乌色,更显得钟浴的手白,而且纤细,任谁见了,也要心生喜欢。
就是这样一双仿佛白玉雕成的秀美的手,会使剑。
鲜红的血竟然在这样的一双手上流……
梁襄的心里动了念。
他笑着对钟浴说:“不是剑术高超?今日叫我瞧瞧,如何?”
钟浴拒绝了。她微笑着道:“我但凡出剑,就一定要见血,你如果要看,咱们得先商量好到时放谁的血。”
梁襄佯装出一副惧怕的样子,摇着头,笑说:“还是不要了,要是放我的血,我只怕没有命,毕竟你是天下第二,要是放你的血……”他拖长了声音,眼睛看着钟浴,无限的深情,“我可不舍得。”
钟浴微微一笑。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到了一个岔口,迎面走来了几个人,看样子是要下山去。
这几个人,全是踩着木屐,高冠博带,风度翩翩。
他们本来在讨论说笑,不过看见钟浴和梁襄之后,便次第闭上了嘴。
两方人,安静地对望着。
梁襄先开了口,以某公相称,依次喊了人,笑道:“今日游山,我以为我已是极早,不料诸君更早,这是要回去了么?”
一人笑道:“倒不是要回去,只是到底是秋天了,山中寒凉,高处尤甚……我等已然老朽,不比世子正值青春之时,身强体健,实在是耐不住,便想着下山去。”
余下几人都是附和。
又有人趁机说起水灾的事,意在奉承梁襄,毕竟若不是梁襄慧眼识才,举荐了一位能人,解了当下之急,他们此时又怎么能有闲心游山呢?
这话也引起了一群人的附和。
梁襄免不得要敷衍几句。
钟浴安静地地站在一旁,承受着那些人用意不明的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