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尽于此。”
寒晳受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完全地呆愣住,钟浴要走,她也没有任何地反应。
钟浴才走出寒宅的大门,一辆马车恰好停下,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正是姚颂。
姚颂落了地,看见站着的钟浴,竟愣住了。
钟浴问他:“七郎,你来接我么?”
姚颂正是为了钟浴而来,但不是为接人。
钟浴吐血昏厥,事关重大,不能不通知她亲近的人,于是寒昼便吩咐人去恣园报信。
姚颂听了,直觉遭了一个霹雳。
这实在是一件大事,姚悦年事已高,姚颂不敢告诉,于是锁了消息,亲身前来寒宅探看。
他想的是,要是真有什么不好,不能救了……这是不能瞒的,一定得告知,但要是还好,那就没必要叫老人家担惊受怕,不告诉最好,等人养好了再见,这事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他心惊胆战了一路,没想过能见到站着的钟浴,心中的感受一时难以形容。
愣了一会,他提起脚,跑着向钟浴赶过去。
“你没有事?”
“我已经好了。”
这要人怎么信?寒氏难道还能骗人?说是吐血,那就一定是吐了血。
姚颂问出了他的疑问。
“我眼下的情形,像是有事的模样吗?”
看起来确实是没有事。
可这种事又怎么能轻率以对?
姚颂又要说话,钟浴抢道:“天已经很晚了,我还想回恣园去,我们先回去吧,你我共乘,要是有什么话,就在车上说。”说着,就往马车走去。
姚颂只得跟上。
马车跑起来。
钟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起了神。
她这样,姚颂哪开得了口?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着,心中担忧。
他不说话,钟浴就问:“你没有话么?”眼皮掀也未掀。
姚颂不禁气结,可又不能朝她发泄,只好默默忍下。
他定了定神,问钟浴:“到底怎么一回事呢?濯英姊是否真的吐了血?”
“是吐了几口,不过并不要紧,我是收着了故人的死讯,一时急切,如今已是好了。”她叹一口气,继续道:“人总是要死的。”说着,又叹一口气。
按理,姚颂该安慰几句,但是她已发出了那样的慨叹,安慰也就没有了必要,所以他也只是沉默。
马不停地跑着,风声呼啸,车内幽幽的一盏烛火,不停地闪烁。
钟浴忽然道:“我一直以为他能活很久的。”
姚颂说不出话。
什么话都不合适。
钟浴也不再说话了。
孤凄在车里漫延。
月上中天的时候,马车停在了恣园前。
姚颂和钟浴先后下了车。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仆从也不敢做声,只是低头做应做的事。
分别的时候,钟浴嘱咐姚颂:“今天的事,不要和旁人说。”
姚颂点了点头,“知道了。”
“早些歇息吧。”说着,转身就走。
姚颂喊了她一声。
钟浴回过头,问:“还有什么事呢?”
“在那里可开了药?带回来了么?”
钟浴说了个谎,“有的。”
姚颂放了心,笑着说:“要记得吃药。”
“知道了。”
钟浴到榻上躺着。
使女走上前,问她可吃了饭。
钟浴并不觉得饿,但是她要吃。
为什么不吃?
就是要吃。
难道还为了他不思茶饭吗?
她坐起来,也不问有什么,只说:“端过来,只要有的,都端过来。”
饭食摆满整张几案,各种滋味都有。
其中有一碗鱼汤,很是浓郁。
钟浴拿起勺子,伸到碗里去舀汤,舀了一勺又一勺,直到没过了饭,然后就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白米饭来吃。
吃了一碗,又叫使女给她添。
使女有些惊讶,因她素日一餐最多也只食半碗,什么时候添过饭呢?可是又想到,这时候已经很晚,也许是一直没吃,饿得很了。
这样想着,她也就伸手接过了碗。
使女添饭的时候,她拿着筷子去夹豆腐,这一块还没咽下去,另一块就已经塞到了嘴里。
使女这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来,那晚饭便迟迟没有送过去。
钟浴吃完了那一碟豆腐,不见米饭,登时竖起了眉,筷子掷到地上。
“你断了手脚!”
使女试探着开口,“女郎……”
“为什么还不给我!”说着把手边的一只碗砸到了地上。
使女不敢说话了,连忙把饭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