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也一直摇着钟浴的手。
正是因为刘景的摇撼,钟浴自耳鸣心跳眼睛发花的境地中清醒过来。
脸上有莫名的凉意,她伸手去摸,摸到满手的水。
是她的眼泪。
惊骇之余,急忙举起袖子去擦。
她擦掉一切痕迹。
她说:“我要回去了。”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白玉雕的橘子,塞到刘景的手里。
“这是今日要给你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给完了东西,她就要走。
哪怕她完全不认识路,她也要走。
她走得很远了。
刘景还是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手里捧着那颗橘子。
刘堪走到弟弟身前,手掌盖到他的头顶,轻轻地抓着。
刘景抱住他的兄长。
刘堪说:“对不起……我说错话,连累到你。”
刘景在刘堪的怀里摇头,脸不停地在衣料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然后他又抓起刘堪的手写字。
刘堪慢慢地笑起来,问:“真的不怪我?”
刘景笑着摇头。
刘堪又摸他的头发,笑说:“晚些我去和她道歉,她消了气,就会再来找你玩了。”
刘景点点头,抓住刘堪的手轻轻地摇。
刘堪抚摸弟弟的脸,说:“宝符真是好孩子。”
刘景又在刘堪的手上写字。
“你叫我现在就过去找她?”
“不行的,她这会儿正生气,决不能惹的……晚一些吧,晚一些我一定去。”
“不认路也没关系的,只要能碰见人,她就能出去,不要担心……”
但是钟浴没有遇见人。
除了寒昼。
就在她又一次走过那棵桃树的时候,寒昼在她身后提醒她:“那里没有路,你先前已经走过一回了。”
钟浴听见声音,猛地回过头。
寒昼从一株紫薇后绕出,慢慢地走到了钟浴面前。
“先前那么生气,也还记得叫我给你带路,怎么这一回忘了?”
钟浴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她皱着眉道:“听起来,四郎你似乎跟了我很久……”
寒昼点头,肯定了她的判断,“是有那么一会儿了。”
“你在我后面跟了这么久,我却一点也没发觉……”
“怎么了呢?”
“如果你存了害我的心,那我岂不是……”说着,她一掌拍在额头上,懊恼道:“人是真的不能动怒,一动怒,头脑就发昏……”
寒昼很诚实地道:“我并不是你的对手,害不了你。”
“你可以下毒呀!也可以布置暗器,我没察觉,自然不会有防备,你很轻易就能得手,杀人难道只能用刀剑?”
寒昼两道眉峰都皱起来。
钟浴很无奈地笑了下,“我是终年在路上走的人,自然要多注意这些,不然也许哪天就曝尸荒野了,你说是不是?”
寒昼道:“这样不累么?为什么不在安全的地方一直待着呢?”
他说出这句话,钟浴看着他,咬了下嘴唇,笑起来,说:“四郎你真是不长记性,竟然又想窥探我的秘密。”
寒昼很坦然地道:“我并非有意,而是你的秘密太多,随便说些什么话都能牵扯到。”
“竟然是这样嘛!”她的眼珠轻轻地转,明光闪烁,突然,她哼一声,说,“我才不信你!”接着又换了一副恳求语气,“四郎,男女间的事,勉强不来,我是真的不爱武夫!我向来只爱文质君子……”
“为什么?”
他的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她。
“因为……嗯……比较好拿握,文士温润,性情很好,又很重体面,武夫就不一样,锋利,会割到手。”
“就好比你和三郎……三郎,我和他讲清楚后,他就没有再出现了,反观四郎你……”她咬了下嘴唇,微笑着道:“是那晚我的话还不够难听吗?”
说完,她叹出一口气。
“既然不爱武夫,那为什么还盯着齐宜看呢?”
“啊?”
“为什么这副表情?他旁边站了一个人,你没有看到吗?”
好像确实是有一个……
钟浴不作声了。
“那个人就是我。”
钟浴不信,她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我竟然会忽略?”
“你看的太入神了”寒昼说,“他是边关待过的人,敏锐得很,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忍耐着。”
钟浴懊恼极了,捧住脸痛苦地喊出声。
“往后我还怎么见人了!”
她这副样子,寒昼很想笑,但是竭力忍住了,只唇角稍稍有那么一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