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宜一直盯着。
果不其然,也是避开了。
自觉受了耍弄的两位将军,一个皱眉,一个讪笑,可年轻的父亲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不妥之处,他抱着孩子,自顾朝下一个人走过去。
齐宜简直愤怒。
“你没病吧!”
齐宜也是近来才学会乖,早十几年,他是不可一世,眼高于顶,所以并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能叫他高看一眼的人,必然是出类拔萃,所以,既然是他的朋友,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呢?这究竟是在干什么?真这样宝贝,就该仔细藏着,抱出来是做什么?这样不得体,丢人现眼!
可惜他的朋友恍若未觉,仍旧继续做那不得体的事,追到人跟前要人看他女儿,只给看,不让碰一下。
得意忘形也该有个限度,真叫人看不过眼。
齐宜想,自己是亲舅舅,他的外生,凭什么不给他抱?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他这个好友眼下是得罪了他,他是一定要报复的。
于是上手去抢。
“我是舅父!我就要抱!给我!”
亲父也是这会儿才抱到,舅父算什么?当然是不松手。
“你走开!你要是弄伤了她,我一定不放过你!”
齐宜当然也怕弄伤了小孩子,但是他这会儿怎么肯叫眼前人如意?这人竟然还敢朝他吼!
“这难道不是我阿姊的孩子?你不肯叫我抱,是想自绝于我齐氏?我齐氏的人可没有死绝,难道叫你欺到头上!”
这可是大罪名,实在不好招架。
“你这是胡搅蛮缠!”
“难道不是你胡搅蛮缠在先!”
两个人都是寸步不让,冷目对峙。
眼见要成闹剧,有人在一旁劝道:“话音都低些吧,莫吓到小孩子。”
寒昼听闻此言,忙低了头去亲孩子的额头,双臂轻轻摇晃,满脸柔情。
这小孩子也是胆子大,大人就在她旁边吵,她一点都没被吓到,神色不改,双眼冷冽,盯着齐宜不放。
分明只是一个小孩子,却有这样的眼神,齐宜心里突地一跳,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片刻后,讪讪道:“果然是你的亲女儿,当年咱们头一回见,你也是这种眼神看我。”
寒昼听了这话,心下软得厉害。
女孩儿当然是像全她母亲才好,一等一的样貌,百媚千娇,已然是得上天恩厚,可她又有一双父亲的眼睛,这是意外之喜,她是父母的结合,既属于母亲,也属于父亲,是父母之间最坚牢的纽带,密不可分的证据。
齐宜又问:“她叫什么?”
“阿是,上日下正,她母亲给她取的名字。”
“阿是……”齐宜反复咀嚼了这个是字,问道:“取何意呢?”
寒昼摇了摇头,道:“我尚未得知,但我想它是无误之意,我要她无忧无虑,因为她是阿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温柔地抚摸着小孩子的头颅,并在心里发誓,今日讲出的话,日后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齐宜听了寒昼的话,也觉得应当是做此解,点头道:“的确是好名字。”
两人正专心说着话,不防侧方猛然窜出一个人来,直冲寒昼而去,好在这两个人都是机敏过人,立时反应过来,寒昼携子后撤,齐宜滑步向前阻拦。
电光火石之间,寒昼忽地梗住,齐宜也止住了动作,保持着一个扭身的姿势。
两个人之所以如此,原因无他,不过是看清了来人的脸。
“原来是令公。”齐宜笑着道,说着收回双臂,正经行了一个礼,礼罢又侧身,恭敬让出路。
他这般有礼,来人却是不问不顾,只是朝寒昼扑去。
寒昼僵立原地,面色怪异。
他确实是受惊不小,神魂离体,可是手臂上的力道却不见减弱,惹得来人怒喊:“还不放手!”
寒昼仍然愣着,没有松开。
齐宜在一旁哈哈大笑,“你怎么敢不放手?莫不是要做不孝子忤逆犯上!”
寒昼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没有办法,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送了出去,送到一半又突然反悔:“你会不会抱?”要是不会,伤到小孩子怎么办?
寒复大怒:“我怎么不会抱!我难道不是生了你和你阿姊两个?你们小时我没有抱过吗?”说话间,已经挟走了孩子。
阿是仍旧神色冷淡,安静地打量祖父。
寒复眉开眼笑,一下下抚摸孩子的头脸,讲:“眼睛像你父亲,别的倒都像你母亲。”又说:“像母亲很好,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说到这里忽然哭起来,“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祖父先前全然不知呢?否则怎么今日才见到你……祖父真是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