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人,无一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眼下她句句夹枪带棒,是铁了心与沈雁归过不去了。
沈雁归就当听不出来,客气道:
“今日叫两位妹妹过来,是为着家宴的事情,侧妃有协理之责,两位妹妹又都出身名门,宴会经验众多,所以想问问两位妹妹的意思。”
满月家宴,是王妃以正妻身份,设宴款待府中众位美人,不仅是和睦姐妹,更是正位主母尊荣。
这是继请安献礼之后,各位美人需要在会上向王妃献艺。
事情都是明确的,可沈雁归并没有直接安排,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瞧着像在询问两人的意见。
“王妃抬举了,我就是个武夫,平日里只会舞刀弄枪。”唐妺声音带了点怯懦,“旁的我也不懂,不如就帮着照看膳食的事情吧?想来这样不会出错。”
沈雁归刚好喝了口茶,还没来得及开口。
冯婉言呵一声,不客气道:“你倒是不会出错,可你知道王爷的喜好吗?晓得王爷爱吃什么吗?”
眼瞧着是要“打”起来,沈雁归又喝了口茶。
负责膳食,不仅是安排食单,还有进出生鲜菜品。
是能够借机与外界取得联系的。
绣春试图争上一争,被唐妺阻止。
唐妺仍旧是那副不争不抢的模样,“那依侧妃的意思……”
冯婉言俨然是当家主母,“府上难得办一次家宴,总是要顾着王爷的口味,我姑母是永州的,王爷少时也在永州待过,这膳食便由我来负责吧。”
沈雁归不好为着小事拂了她的面子,“既然婉妹妹不怕辛苦,那便有劳妹妹。”
厨房的鸡鸭鱼肉需要从外头买,装饰用的盆栽灯笼也需要。
“这次宴会的地点定在风波楼如何?”
唐妺提议道,“风波楼在微雨湖旁,眼下虽无‘四面荷花三面柳’的景象,若得飘雪,湖面如镜,也是别有意趣。”
冯婉言对沈雁归还算有点客气,但是对旁人,那是半点也没有了。
“一个武妇,也晓得意趣?”她白了唐妺一眼,又开始给自己揽活,“昨儿我去了趟宫里,姑母赏了我好些红绸,还有几盆茶花,我瞧着拿来装点风波楼,正合适。”
饶是唐妺性子再好,也有些装不下去了,“怎么这王府后院,不是王妃姐姐做主,倒是都听婉妹妹的了?”
“我平日瞧着妺侧妃是个闷声不响的性子,没想到挑拨起来,嘴皮子也这般厉害,这三言两语的,好像我抢了王妃的风头似的?
王妃那是咱们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风头是我能抢的吗?妹妹是高看姐姐我了。”
冯婉言那张稚嫩的脸庞,非要刻意咬着“妹妹”二字。
论拳脚,十个冯婉言都不是一个唐妺的对手,可论嘴皮子,一百个唐妺也说不过一个冯婉言。
沈雁归瞧着唐妺的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冯婉言浑然不觉,继续道:“我呢,原本是一片好意,想着王妃姐姐没什么办宴会的经验,这才多说了两句。”
“王妃姐姐不会真信了妺妹妹的挑拨,要疑心我吧?”
刚喝完绿茶的冯婉言,扬着小脸儿,一脸无辜看向沈雁归。
沈雁归但凡粗心一点,顺着她的话点头或者摇头,都会掉进她的陷阱。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
她不说疑心,也不提挑唆,只抱歉看向唐妺,“婉妹妹说得不错,我没有经验,也不晓得这家宴上,还有什么能交给你……”
“成日舞刀弄枪的人,能懂什么?”冯婉言又一次抢话,“非要负责,那便管姐妹们献艺的事情吧,谁先上谁后上,这里头学问也大着呢。”
“那……”
沈雁归有些为难地看向唐妺。
唐妺下位行了一礼,“什么都好,只要能够帮到王妃姐姐,我就心满意足。”
“狗腿。”
冯婉言说得极小声,偏另外两个都是耳力惊人的习武之人。
“王妃姐姐还有事吗?这眼看便是家宴之期,王妃姐姐不着急,妹妹我还得赶着时间,去张罗呢。”
这临走还非要呛一句,说沈雁归家宴筹备得晚了。
冯婉言一走,绣春先忍不住了,“婉侧妃连着进了几次宫,愈发目中无人了——亏得王妃好性子,不与她计较。”
“住口!不许非议主子。”唐妺眼神示警,又向沈雁归致歉,“婢女无状,还请王妃勿怪。”
沈雁归笑着摇头,“我倒没什么,只是委屈你了。”
春褀来报,乐师在偏殿候着,唐妺便起身告辞。
从栖梧院出来,听到里头箜篌的声音,绣春道:“王妃近来还真是忙。”
唐妺冷声道:“你近来话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