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个月,我才发现你好像能看见我,我不想吓到你,一直没敢打扰,眼下我时间不多了。”
男鬼的身形微晃,从脚下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对路与露出一个哀求的眼神。
路与抿唇,“信在哪里?”
男鬼面露惊喜,打开了一直背着的黑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已经泛黄褶皱的信封交给路与,“在这里!”
“只要把信送到就可以了吗?”
男鬼连连点头,“是的,谢谢你。”
“她住在C栋六楼,叫柳映红。”男鬼的尾音消散在风里,他消失了。
路与把信带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萧长玄。
萧长玄沉默片刻,根据信上残存的微弱鬼气,推测出男鬼的状态,“很虚弱的游魂,死了很多年了,为了这一封执念,一直没有进入轮回,也没有害过人,就算没遇到你,他也撑不过三天。”
路与看着手里泛黄的信封,眼神莫名有些悲伤,“这封信一定对他很重要。”
萧长玄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按照男鬼的话,路与和萧长玄来到了六楼。
这层只有两户人家,一家姓李,一家姓梁。
路与首先敲开了姓李的那户人家,对方说家里没有人叫柳映红。
下一家,听到敲门声的中年妇女站在半掩的门后,谨慎地问他们找谁。
路与说明来意,女人依旧半信半疑,说柳映红是她母亲,年岁已高,并不认识什么年轻男人。
路与拿出信封,给她看上面的写信人名字。
女人一看到上面的名字还有字迹后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眼眶却忍不住泛红了。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来,“这信,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路与只说:“受故人所托。”
“是谁来了?”
女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一阵轱辘声由远及近,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坐着轮椅虚虚看过来,眼神空茫没有落点。
她看不见。
中年妇女擦了擦眼泪,慢慢蹲下去,“妈,是爸爸给你寄的信到了。”
老妇人慌乱抓住女儿的手,不敢相信,一遍遍地问,“真的吗?”
“真的!我认得他的字迹。”
“小羽,你给妈念念,妈看不见了。”
信上写得不长,只有短短几句话,却每一句都带着对家人的无尽爱意和牵挂。
母女听完后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这一封家书她们等了整整半个世纪。
路与和萧长玄默默关上门,把时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人。
无法想象,写下这样一封信的男人,在突如其来的身亡后要有多大的信念支撑,才能跨越生死,跨越时间也要将这份情意传达出来。
深夜,路与从梦中惊醒,他突然想到如果当时自己回不来了,萧长玄会怎么样。
随后又想到,自己好像很少表达内心的感情,平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总以为不用说出来对方也会懂。
今天的那封信给他带来的感触很深。
意外和明天总是很难预测哪一个先来,如果某一天……
萧长玄也会在日复一日的漫长时光里等待吗?
正想着,路与就被抱到了温热的怀里,床头灯被打开,暖黄的灯光照亮一方空间,驱散了黑夜的寒冷。
萧长玄抬手抹掉路与额头上的一滴汗,指腹下移轻轻摩挲他的眼尾,低头柔声道:“做噩梦了吗”
路与眼睫微抖,随后抬眼,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萧长玄安静和他对视。
良久,路与轻轻抬头凑近,在那张干燥柔软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随后,路与的唇一路擦过男人的脸颊,来到耳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爱你。”
萧长玄呼吸一窒,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几乎要把路与揉进血肉之中。
珍重地给出了回应,“我也爱你。”
路与把头埋进男人颈窝里,随后闷声笑了出来。
萧长玄也跟着笑。
“怎么了?”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个人突然较劲一般地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将爱意诉说到极致,就连夜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来日方长,独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