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亭四周用厚厚的帘子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将寒冷阻挡在外。亭内一盆盆炭火正烧得旺,用的是顶级的红罗炭,没有半点烟气。
会同馆主事恭恭敬敬地给太子和明安郡主请安,便识趣地退下,不敢打扰几位贵人。
“阿姐,你事先就知道此事?”等身上暖和了,祁晖珏才开口问道。
阿姐带回来的信件和名册上并没有对此事的详细记载,他们原本知晓林鸿轩听令于苍荻,以为只是简单的利益驱使,没想到林鸿轩的身世居然另有隐情。
方才在北穆王居住的院子外偷听时,祁晖珏就注意到,宁玉瑶和秦熠脸上并无吃惊之色,那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大概,只是单纯来凑个热闹罢了。
宁玉瑶轻轻点头,她将手伸到炭火旁取暖,说道:“我们在苍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林鸿轩不是北穆王的儿子,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我们也不清楚。也不知道娘亲有没有查出来。”
就在这时,观景亭的帘子被掀开,一阵寒风吹进来,让亭内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分。
“参见长公主殿下。”秦熠立即起身,恭敬行礼。
宁玉瑶眼睛一亮,迎上去,欢快地叫道:“娘!”
祁婧惠微笑着走进亭子,拉着女儿的手一起坐下,看着众人,温柔问:“要娘查什么?”
“姑母,”祁晖珏微微欠身,“我们在好奇林鸿轩的亲生父亲。”
祁婧惠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此事久远,谁也无法探寻其中真相。不过这些棋子真正的身世并不重要,只要他们有利用价值,苍狄便会赋予他们相应高贵的出身。
“就拿林鸿轩来说,他既是大宸探花,又被北穆王认定为王储。这样的身份地位,决定他的生父必然要是位高权重之人,如此,苍荻才能够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其所用。”
“那当时国师给他安排的身份是什么?”宁玉瑶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完全理解其中深意,追问道。
祁晖珏却是眉头微皱,稍作思考后,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应该是先苍荻王。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林鸿轩的地位,也能让他在苍荻的计划中更具价值。”
“可这样不会混淆王室血统吗?”宁玉瑶不解地问。
“一枚棋子罢了,”祁婧惠微微一笑,笑容中却透着冷意,“于苍荻而言,只要他们的目的能够达成,这些便不是问题。届时他们想要换一个王,还不是轻而易举?”
既然苍狄的计谋已经无法实现,宁玉瑶便不再纠结此事,她转而想起另一件事:“可他们已经有林鸿轩这枚好用的棋子了,为何还要找祁晖珉?他们与祁晖珉勾结的时候,林鸿轩还没出事呢。”
祁婧惠并没有直接回答宁玉瑶的问题,她嘴角含笑看着祁晖珏,祁晖珏瞬间明白姑母这是要考校自己。
他微微皱眉,脑海中快速梳理着过往所了解到的各种信息。
片刻后,他缓缓回道:“五年前,那时林鸿轩还未进入殿试,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苍荻也并不确定林鸿轩是否能够高中。即便一年后林鸿轩中得探花,但大宸科举前三甲不知凡几,一个小小探花,又怎么能轻易靠近父皇。
“况且父皇年富力强,对朝事把控严格,想要从正常途径影响父皇的决策近乎毫无可能。所以他们只能想出一些下作手段,一旦父皇……”
祁晖珏说到此处,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届时,苍荻和北穆就会同时对大宸发起进攻。而大宸又有祁晖珉这样的内鬼暗中协助他们,里应外合。即便大宸有再多的忠臣良将,也难以抵挡得住这些奸佞之人在内部作祟。
“一旦苍荻和北穆的军队占领了雁京,局势就会完全失控。到时候,不管苍荻之前对祁晖珉许下过什么样的承诺,他们都不再承认,定会直接将祁晖珉除掉。”
宁玉瑶听了祁晖珏的分析,忆起前尘往事,许多疑惑之处此刻都迎刃而解。
林鸿轩在娶了她之后,孤魂确实协助他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但她也清楚,仅仅凭借这些,林鸿轩彼时并无那般权力,能够一手遮天阻拦定北军的粮草。
现在想来,若是有祁晖珉从中作梗,便说得通了。从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林鸿轩来看,上一世祁晖珉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确是如此,祁晖珉太过愚蠢。他手中并无兵权,居然敢相信苍荻这些狼子野心之人。”祁婧惠看着宁玉瑶沉默的表情,蓦地想起女儿曾经做过的那场林鸿轩登基后屠城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