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真的骄纵吗?承武帝坐在龙椅上,仔细思考杨御史的话。
明安如此乖巧,孩子不过是活泼些罢了,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的,就是贪玩,这又何妨?不过是孩子的天性使然,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杨御史!”礼部尚书眼见杨御史的话越说越过分,连忙高声制止他,“殿下昨日微服私访,与民同乐,乃是一庄美事。明安郡主更是意外抓捕到一伙略卖人,昨晚雁京府尹顺藤摸瓜,解救出了十数名孩童与无辜女子,此事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这对我大宸百姓而言,是何等的幸事!对朝廷而言,亦是维护了社稷安宁!”
杨御史心中虽也明白明安郡主昨日有功劳,但他始终认为太子进入那种地方不合规矩,太子的身份尊贵,怎能涉足勾栏瓦肆这样的场所。
他涨红了脸,还想继续争辩:“即便如此!明安郡主也不该带殿下出入如此低……”
“杨御史!慎言!”原本上朝从不开口的孙太傅此时也难得出言喝止,“那些是大宸百姓!是陛下的子民!你饱读圣贤书就是如此贬低大宸百姓的吗?!”
朝中原本与杨御史有同样想法的大臣们听到孙太傅的话,纷纷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谁不知道陛下一向勤政爱民,他们虽然在心中自诩高人一等,但也不敢像杨御史这般口无遮拦地贬低百姓,忽视郡主与太子的功绩。
有人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御座上的承武帝,心中轻叹,杨御史恐怕乌纱不保。
果然,孙太傅话音刚落,承武帝淡淡地开口:“杨晋宇。”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杨御史一听承武帝连名带姓地叫他,心中顿时一紧,终于知道大事不妙,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陛下……臣……臣……”
“朕还记得承武二年的殿试是朕亲自出的考题,’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你当初似乎还答得不错,”说到这里,承武帝轻笑一声,“也是,若是答得不好也不会站在殿中。”
杨御史也想起了当初殿试时的情景,他是如何回答的?
国家之兴衰,系于民之安危与乐苦。
那时的他满怀雄心壮志,可如今,在官场沉浮十余载,他早已忘记当初当官时的那份初心。
他跪在地上,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承武帝沉着脸问:“杨晋宇,你可知罪?”
杨御史面色灰败,声音颤抖地回答道:“臣……知罪……”
“御史之职本当秉持公正,监察百官,杨晋宇未能恪尽职守,念其昔日亦有微劳,朕不忍重罚,故降其为县令,望杨晋宇凡思己过,勤勉为政,体恤民情,以赎前愆。务必以爱民为本,公正廉洁。若再行懈怠,定当严惩不贷。”承武帝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金銮殿中。
“臣谢主龙恩。”
杨晋宇伏跪在地,颤抖着双手摘下自己象征着正三品大员的顶戴花翎,他将顶戴花翎递给站在他身前的内侍,然后再次给承武帝磕了个头,才缓缓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跟随御前侍卫一步步走出金銮殿。
看着杨晋宇萧瑟的背影,殿中所有人都明白,杨晋宇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曾经让他风光无限的位置了。
不过,陛下没有因他的失言降下重罪,已算开恩。
同时,接下来没有人再敢揪着太子进入瓦肆之事不放,否则杨御史只是被贬官,再犯的人恐怕就不再有这般好运。
冬日的暖阳高悬在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试图驱散这世间的严寒,却驱不散杨晋宇心头的悔恨。
但同样的暖阳照在祁晖琅身上,却显得喜气洋洋。
虽然他早上起来时发现阿姐带皇兄出宫玩,不带他的那一刻,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过他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母后面前软磨硬泡,终于成功说服了母后,同意他这几日也随皇兄一起住在姑母府上,让阿姐带着他一起玩。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马车刚抵达长公主府,还没等完全停稳,祁晖琅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直接往府里冲去。
即便他也是第一次来姑母府上,但他身上那华丽的皇子服,明晃晃地彰显着他的身份,让府内众人一眼便知道来人是谁。
众人纷纷侧身行礼,没人敢阻拦他的脚步。侍卫们见状,连忙小跑跟上,恭敬地说道:“殿下,请随小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