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都九十多了,还能替你收拾几回烂摊子?”江思明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满心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陆广维讷讷不敢辩解,只是低着头。
这时,祁婧惠走上前,她神色庄重,对江思明弯腰一揖到底,“江神医,我请您救救我的弟弟,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拜托您了。”
江思明叹了口气,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小谷村,问道:“小谷村只有我一个大夫,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听出江思明的意思,祁婧惠直起身,连忙保证道:“江神医放心,大宸大军就在山崖上,小谷村的村民若是想要出去,我会命人将他们全部安全送出去。”
“罢了罢了,别嚎了,”江思明踢了踢腿边的孽徒,“你去把那名病患治好,然后收拾好老夫的东西,我就跟你们回去。”
他看着满院子的兵士,心中明白,别看现在他们现在又是下跪又是弯腰恳求,若他一直不同意,下一步便会硬请了。
先礼后兵,不外如是。
见江思明答应出山,陆广维心中大喜,连忙走到自他们进来就一直唯唯诺诺躲在角落不敢出声的病患面前,仔细为他诊治。
祁婧惠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在秦秀灵搬来椅子上坐下。
江思明看着她的侧脸,那轮廓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柔和。忽然,他出声问道:“丁丫头是你的女儿吧?”
知道女儿化名丁玉的祁婧惠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点头应道:“正是小女。”
“瞧着一点也不像,”江思明小声嘀咕着,“这么个英气的娘,结果养出一只小兔子。”
祁婧惠并不在意江思明说的话,她的宝贝女儿,娇宠一些又何妨呢?
忽然她想起一事,起身微微欠身对江思明道谢:“多谢江神医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秦秀灵也连忙起身,对着江思明一揖到底,郑重道:“江神医对舍弟的救命之恩,秦家铭记在心。”
江思明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两孩子已经给老夫干活还了这份情了。”
祁婧惠和秦秀灵都没与江思明争辩,在她们心中,江神医的这份恩情重如泰山。横竖江神医就要去雁京了,到时候她们有的是机会报答这份恩情。
另一边,陆广维已经替那名中年男子看完诊。他仔细地交代一名跟着这位病患回去,只要要守着他,撑过最开始的几个时辰不要进食进水,便无大碍了。
随后便亲自收拾师父的药材和治病用的药具。他一边收拾,一边看着那些珍贵的药材啧啧称奇,“师父,这地方居然有这么多好药材,难怪您乐不思蜀了。”
江思明坐在椅子上,只是哼哼两声,眼神有些飘忽,并不回话。
陆广维狐疑地看了一眼江思明,若在以往,他这么调侃师父,师父的拐杖早就不客气地敲下来了。可现在师父这表情,只能说明他心虚!
“师父!”陆广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江思明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道:“喊什么喊!”
“您不会是摘药材摔下来的吧?”陆广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
师父爱药成痴,以前上山采药就经常摔得鼻青脸肿的。所以等师父年纪大了以后,他和师兄弟们就特地请了几个采药人专门替他师父采药,就是为了防止师父再出意外。
江思明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
陆广维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冲过来,大逆不道地教训着江思明:“您当时都七十了吧!人家都颐养天年的年纪了,谁像您见天地就往山里跑,哪里不能走就跑哪里。采药人采的药不够您用的吗?您就不能消停点,好好在家享享清福?”
“那些人不尽心,”江思明嘟囔着,“好药材都在崇山峻岭,他们怕死,哪里采得到好东西。”
“他们怕死您就亲自上?!”陆广维声音又大了几分,“您不看看您的胳膊腿儿?能比得上他们?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这些徒弟怎么办?”
“干什么干什么,想欺师灭祖吗!”江思明瞪过去,眼神威严,但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心虚。
陆广维气势矮了几分,他低下头,“徒儿们不是担心您吗,您看您这不就是为了采药掉到这小谷村来了,二十多年音讯全无,我们都以为您……您知道徒儿们有多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