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国公,是不是父皇要见我?”祁晖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不愿对着宁渊弯腰,便席地而坐,向宁渊问道。
然而在火光的映照下,他这才看清监牢的地上满是老鼠的死尸。那恶心的场景让他顿时一阵反胃,他连忙爬起身来,被迫对宁渊低下了头。
“本国公是来报丧的。”宁渊面色阴沉。
“报丧?”祁晖珉有些诧异,他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他强行将笑意压下,故作悲痛地放声大哭,“父皇!”
“祁晖珉!”宁渊一脸肃容,打断了他假惺惺的嚎哭声,“淑妃娘娘薨了。”
祁晖珉愣在了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淑妃娘娘薨了。”
“你放屁!”祁晖珉听闻宁渊的话,顿时勃然大怒,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血丝,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怒吼着要往宁渊身上扑去,“母妃历来身体健康,怎么可能突然去世,你一定是在说谎!”
然而他刚一有所动作,就被国公府的侍卫迅按倒在地。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摆脱侍卫的控制。
他的脸上满是狰狞,“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要为宁玉瑶报仇!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有事冲我来!为什么要对我母妃下手!”
“昨夜娘娘在琳云宫自缢。”宁渊冷漠地开口,他垂眸看着额上青筋暴起的祁晖珉,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你当真不知为什么吗?”
祁晖珉仰头看着宁渊,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面无表情的宁渊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的母妃善良温柔,即便出身在满是算计的百年谢家,不管如何被教养,她也依旧天真不知世事。之前谢家被围,她惊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次……
“呵呵……”祁晖珉的额头紧贴在脏污的地面上,低声笑着,笑声中只有无尽悲凉,“死了……罢了,死了也好……”
是啊,死了才干净。死了就不用再每日担惊受怕,也不用再受人搓磨。
一旁的谢氏在听到淑妃薨逝的消息后,不再呼唤谢昌定,又如同她刚进来时那般,抱着腿静静地坐在草堆上。
想起谢家,她不禁苦笑,什么百年谢家,早已不复存在。
她幼时便常常听祖父叹息,谢家嫡子愚钝不堪,难以承担家族的重任,嫡女怯懦,那些晚辈更是顽劣成性,毫无出息可言,谢家早已后继无人。
祖父并非没有野心,否则也不会将姑母送进宫中。然而姑母莫说帮扶谢家,能自己好好活着都多亏了皇后的仁德。
儿子和女儿都没有什么出息,重现谢家的荣光无望,祖父郁郁而终。
却没想到,祖父的野心在他的外孙身上显现出来。若是祖父还在世……
谢氏闭上眼睛,将头埋在双膝上,她不敢让宁渊看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若是祖父还在世,或许以祖父的能力,可以助宣王成事,重振谢家的辉煌。
可惜,没有假若。
宣王败了,谢家倒了,这或许就是谢家的命。
祁晖珉趴在那冰冷脏污的地上,默默流泪,此时他心中五味杂陈。
后悔吗?他也不清楚。他一直以为自己有着足够的谋略和手段,然而最终却还是失败了。成王败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只是棋差一招,便落得如此下场。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视线模糊地看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宁渊。
“诚国公。”祁晖珉连忙出声叫住他。
宁渊听到声音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可否让我去母妃灵前尽孝?”祁晖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充满了恳求。
宁渊依旧没有说话,但不再停留,带着侍卫离开了天牢。
祁晖珉黯然地垂下了头,他知道,或许一直到死,父皇都不会再允许他离开这天牢。
随着监牢的门再次被锁上,那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天牢中回荡。天牢中又恢复了往日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疯癫的谢昌定也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祁晖珉独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周围的黑暗将他吞噬。
宁渊微微弯腰走出天牢。谁也不知道,雁京最神秘莫测的天牢入口,竟然隐藏在皇城里的一座假山下。
内侍上前恭敬地服侍宁渊脱下身上脏污的斗篷,轻声禀报:“国公,陛下在乾元殿等您。”
宁渊颔首,立即率人前往乾元殿。
当他匆匆赶到乾元殿,承武帝正虚弱地倚靠在龙榻上,手中把玩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