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想,是不是世上所有美好之事,在自己这里都是短暂的。成亲之后与戴珺的每一次相处,时间都像是偷来的,即便是这样,也不知还能再偷得这份快乐多久。
她闭上眼睛,回忆昨天的夜晚,那是,很好的。
放在心里再想一遍,又有新的欢喜。
顾衍誉跟他从小厨房回来后,看到了戴珺为她准备的嫁衣。此刻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早已有之。
戴珺明显紧张于她对这件衣服的反应:“你……”喜不喜欢,还没问出口。
顾衍誉便抢先说:“我喜欢。”
私心里他当下就想看看顾衍誉穿上这件嫁衣会是什么样,见她捧着衣裳,脸红红的,在灯下细细地瞧,那一幕令他感觉到岁月悠长,还有很多个来日。
于是他说:“困了先睡。衣裳我收好,往后空了再看。”
顾衍誉念念不舍松开手,也不知在想什么。
戴珺熄了灯,没有如往常一般走回自己榻上,而是往她床边多走两步,想借月色再看她两眼。
若从未与她相知,或许远远看着就够了;若从未得到她的爱,或许停留在知己好友的程度,也可宽慰此生。但他们已经走到这么近,他禁不住去回味将顾衍誉拢在怀中时的感觉,内心的充盈轻快体验过一回,就再难戒掉。
顾衍誉似有所感,对他张开双臂,他俯身过去,忽然就笑起来,把她拢进怀里,又欲轻轻放开。
顾衍誉却一下子收紧了环住他的手,又偏了一下脑袋,贴上去,细细嗅他刚沐浴之后脖颈间的味道。戴珺这样被她的鼻尖蹭着敏感的脖颈,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好啦,你困了得睡觉。”
戴珺想走,却没走成,他转头看到顾衍誉扣住他的手腕。
当然了,以顾衍誉当时的用力程度来说,他不是被她拉回去的,那更像一个诱饵,然后逃得过追杀、打得了群架的玉珩公子,忽然间就“柔弱”到被她轻轻一握带着走,踉跄了一下倒在床上。
很明显,诱饵奏效,被捕获了。
“就睡这里。”她给安排好了。
不待戴珺完全躺好,顾衍誉便整个人滚进他怀里。从身侧拉过他的手,再放在自己身前握住。
因那一碗药折腾许久,熬到现在,她眼下半分精力也无,像只玩累的小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就再不想动。
“是不是很难受?”
顾衍誉不寻常的粘人里也透着不寻常的蔫,戴珺还没有完整经历过这种时期,只记得她跟严柯赌气那一回,顾衍誉饮多冷酒之后嘴唇发白却强撑的模样。想想终究不放心:“要不要再找大夫来看看?”
顾衍誉无声地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这样就好,暖一暖。”
隔着衣料,手心感觉到其下温热柔软的皮肤,戴珺老老实实贴住,身体有些微僵硬,半分不敢再动。
她忽然扭身,在他的下巴上偷了个香:“做个好梦,戴珺哥哥。”
人生中会有几个这样的夜晚呢?
顾衍誉想着,忍不住撩开车帘,看看距离回戴府还有多远。
她一刻也不想等了,迫不及待要见到他。
早知会这么喜欢他,在成亲那一天,就该洞房的嘛。
已过了平日顾衍誉午睡的点,她有一些不那么好的消息带回来,但在看到卧房里戴珺的身影时,顾衍誉决定成全自己一回,一刻钟也好。
她朝戴珺小跑了过去,眼里亮晶晶:“知道我要午睡,来投怀送抱吗?”
戴珺微愣了一下,转而露出一个笑容:“今天还难受吗?”
她拉着戴珺往床边走:“有,但这是正常的,杜衡说要慢慢解了这毒才会好起来。”
她却从戴珺的神情里看出有什么不对:“嗯?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戴珺只犹豫了片刻,温言道:“先睡觉吧,等你睡醒。”
“说吧,” 顾衍誉深吸了一口气,她方才强打起精神的那副模样也不见,开始生气,小声自语,“真讨厌,我只是想跟心上人一起有一刻钟的安睡啊。”
“我……”戴珺眼里分外矛盾。
顾衍誉的神色却正经起来:“现在说吧,我做好准备了。我也有事该跟你说。”
他盯着顾衍誉,想好的说法却一个也想不起来。
这个事实恐怕很难因为措辞而变得更圆融、容易让人接受,他双手握住顾衍誉的手腕。顾衍誉观察他神色,有了一点不对劲的预感,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她的脸往旁边侧了一下,戴珺察觉她的逃避时,将她手腕箍紧了。
“燕安,你娘亲的死,或许不是因为古尔加的诅咒,而是因为,中毒。”
顾衍誉足有好一会儿没动,她已经听明白这句话说的是什么,却又自己跟着默念了一遍,仿佛在确认某种离奇的幻觉,之后立马摇头:“这不可能。我爹为她想尽了办法,若非是无解的诅咒,我娘怎么会无药可救?我爹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如果,如果你去乐临,见过璧园你就会明白,顾怀璧对他而言是一切,若只是中毒,那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