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越说越高兴,简直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谁知,转眼一看沈晏,冷冰冰的一张脸,哪有半点笑容?晓得是自己话说过了,立时垂手并足,绷住了嘴角。
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他又试试探探的问道:“此事,洛微知道了么?”
沈晏淡淡道:“不知。”
“那你赶紧的告诉她呀,她一准儿高兴。”
洛微会不会高兴不知道,薛淼反正是乐开了花了。
沈晏却摇了摇头道:“暂且不提,大婚之日,她自然会知晓。”
“什么?不告诉她?你是要玩火呀?”薛淼都替他着急,“我实话告诉你,你别瞧洛微平时多么和善好说话,真要惹恼了她,可是记仇的很。”
说到这里,仰头回忆往昔,“犹记得那年春天,五岁还是六岁来着…..记不清了,我偷偷拿了她心爱的小风筝出去放,结果倒霉,刚飞起来就挂在树枝上了,我一着急,又给生生拽成两半,洛微见到那残了的小风筝,红着眼睛狠狠剜了我一眼,之后整整三个月没理我,我不知道赔了多少不是,又托了流徽姐姐说情,好不容易才挽救了这一段友谊……”
薛淼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从回忆中脱出身来,收回脑袋,又看向沈晏道:“一个小风筝尚且如此,你倒好,这么大的事竟要瞒她,你瞧着吧,她肯定要你好看!真看不出,你堂堂大将军,心眼儿这么窄呢?”
“你说完了么?门在那里,走好不送。”沈晏下了逐客令。
薛淼其实还没说完,但是瞅了瞅沈晏的神情,又觉得实在没有虎口拔牙的必要,于是拱了拱手,暂时告退而去。
沈晏见人去了,站起身,来来回回的踱步,他何尝不知道这么瞒着,洛微必然要生大气,然而却不得不如此,非是他心眼窄,固然,他心里是有些别扭,可又哪会当真与她置气,以此报复呢?
实在是先前的时候,二人于山神庙中几乎决裂,如今若是让她知道了所谓楚清济其实就是沈晏,生气之余,颜面上也难过去,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只怕一气之下悔了婚,那他怎样办呢?
与其如此,不若按下不提,一切留待婚后再慢慢转圜……
至于京中的那些风言风语,他倒不担心,她不是为几句谣言就撇下他不要的人,虽说已经撇过一次了……但这次一定不会。
第37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晏离宫后,明宗帝又批了一会儿折子,而后便坐御撵去了太后所在的咸池殿。
咸池殿临湖望海,拥绿倚翠,风景十分秀美,原本因殿中潮湿,无人常住,只做宴饮游览之所,可太后娘娘就爱这一片湖光水色,草木扶疏,所以从入太极宫起,便在这殿中住了下来。
洛微昨日进宫之后,自然也是住在此处。
太后娘娘心里爱极了这唯一的女儿,然而到底母女生离十几年,自己虽是她的亲娘,却生而未养,于她来说几乎是个陌生人,感情上难免生疏,因此太后虽想与她时时亲近,却又怕她拘谨不安,所以便把东侧殿打扫出来给她住,仍命横云却月随身照顾,另寻了一些书籍和女儿家喜欢的零碎物件送进去,好叫她自己待着的时候能够惬意舒适一些。
明宗帝来时,太后娘娘正携着她的手,坐在主殿里叙话,洛微见他来了,忙站起来行礼,昨日见过一次,这位九武至尊的皇帝倒比她想象中随和的多,因此她并不怎样惧怕。
明宗帝微微颔首,和颜悦色道:“朕同太后有些话要讲。”
话只说一半,洛微却明白,行礼告退了。
“陛下请坐,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太后娘娘很客气,因为他二人虽是太后和皇帝,却不是真的母子,太后崔芷君,是先帝当年为与清河崔氏联姻而娶的续弦,年龄比之皇帝还要小几岁,只是辈分上的嫡母,且膝下无子,唯有洛微一女,说起来,在这宫中,不过空有一个太后的名号罢了,但崔氏是世家大族,如今的家主崔继邈更是当朝宰辅,所以太后的名号空虽空,到底还是尊贵的。
明宗帝坐了下来,直言道:“是为思安公主的婚事而来。”
太后微微一怔:“怎么,她才刚刚回宫,陛下这样快就要把她嫁出去么?”
明宗帝道:“公主虽回宫不久,但已是成婚的年龄了,沈晏也早该娶妻,此番草原诸部尽皆降服,他厥功至伟,而公主也恰好回来,没有再让人家等着的道理,不若趁着此次大捷之喜,将他们的婚事办了。”
“仿佛听见说,沈晏今日进宫了,莫非,他是来请婚的么?”太后问道。
明宗帝点了点头:“虽未明言,确是这个意思,灵州被北虏围困之时,他二人都在城中,虽不曾见过面,沈晏却对姜家二娘子的巾帼义举很是钦佩,今日听说思安公主就是那二娘子,便很惊喜,简直是十二分的愿意,你也知道,沈晏虽有家人,却形同虚设,老卫国公去世前曾托先帝多加照拂,先帝又托了朕,然则臣子家务事,为君者总不好过分干涉,以致他孤苦伶仃多年,朕本就心怀愧疚,如此这般,我又怎好于他的婚事上再行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