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微在门外回避,等大夫包扎好伤口,安置好周秉言之后,方才进去,急问道:“大夫,他怎么样?能保的住性命吗?”
大夫叹了口气道:“现在还说不准,匕首若再进一寸,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如今尚有一线希望,就看他的造化了,明日若能醒来,便无事。”
后面的话,大夫没有说下去,但是人人都懂,若醒不来,那便是后事了。
大夫走后,姜洛微看向沈晏,正要问他对今晚之事有何看法,他却先开了口:“小娘子可认得此物?”
说时,沈晏自怀中取出一支折断了的孔雀衔珠金步摇,递给了她。
姜洛微见了,脸色微变,诧异道:“这是我去年送给蝶羽的生辰礼,怎会在你这里?”
“并非是在我这里。”沈晏指了指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周秉言,说道,“是在他那里,这步摇是方才从他怀中掉落出来的,小娘子请细看步摇断裂的位置。”
姜洛微听他如此说,便暂且搁下心中疑惑,依言去查看手中的金步摇,只见正是孔雀衔珠的鸟喙处断了开来。
若是寻常折了一支步摇,自是无人在意究竟折在哪里,可这步摇既是蝶羽的,又是在与之相关的周秉言怀中找到,难免惹人深思。
而‘喙’,乃是指鸟兽之口,恰又贴合一个‘鸣’字。
她抬起头,犹疑道:“楚公子的意思是……葛铮鸣?”
第12章
◎到底是谁杀谁?◎
沈晏道:“也许,但这只是猜测,事情到底如何,就要等他醒来才能确定了。”
姜洛微听他说的笃定,不觉讶然道:“大夫都说不准,楚公子怎么知道周秉言一定会醒?”
“刻骨的恨会唤起强烈的求生意志,而强烈的求生意志又是最好的良药,小娘子方才也看到了,他看葛铮鸣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如今葛铮鸣毫发未损,他又怎会甘心就此死去。”
沈晏说这话时神色语调皆如常,仿佛就那么随口一说,冷浸浸,轻飘飘的,可姜洛微却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他话中颇有感同身受之意,倒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心中蓦然一沉,下意识就抬眼望住了他。
沈晏本是在看着床榻上的周秉言,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由偏过头来,见她眼中除却惊讶之外似有怜惜之情,先是愣了愣,而后疑惑道:“小娘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姜洛微匆匆收回目光,垂眸道:“楚公子见谅,我方才在想,若不是楚公子动作快,及时止住了那匕首继续往前再进一寸,周秉言如今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现下楚公子又说他大约能醒,或许明日真就醒了过来……因不住的思来想去,所以一时有些失了神。”
沈晏凝视她片刻,并未深究,只是道:“夜深了,我守在这里就好,劳烦小娘子往薛公子和荀先生那里去一趟,说明情由,薛公子那边就说——大夫来过了,周秉言伤势很重,性命暂时是无碍,至于什么时候醒,还要再等等看,先生那边,为防他老人家担心,还请小娘子暂且轻言周秉言的伤势,明日再将实情告知。”
“你放心,我知道的。”姜洛微点了点头,临走前又道,“门外有薛淼留下的衙役,楚公子可和他们替换着值夜,有事也可直接唤他们,不要太过劳累。”
沈晏已知她对人是十分的细致体贴,因此自己虽不打算动用衙役,却也未直言拒绝,只谢过应下了。
姜洛微出了房门,先去找薛淼和葛铮鸣,将沈晏所言说了一遍,而后回到了荀砚之的小院。
荀砚之正等的着急,唤了书童准备去寻他们,恰好出门就碰上了她。
荀砚之连忙把她迎进屋内,问道:“怎么只你一人回来,出事了是不是?”
姜洛微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并着重强调了周秉言是轻伤,性命无碍。
荀砚之听了,放心不下,立刻就要过去看看。
姜洛微上前把人拦住了,劝道:“先生莫急,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们都已疲惫不堪,又多多少少受了惊吓,这会儿好容易歇下了,先生这一过去,岂不是又要惊动起来,还是明早再去的好。”
荀砚之踯躅片刻,为着不再惊动人,只得罢了。
当晚,除沈晏守着周秉言外,其余众人皆歇在斋舍的空房中。
翌日天刚蒙蒙亮,所有人都起了来。
因书院的斋舍分东西两列,房屋甚多,而留宿书院的学子还不及房间的半数,又大多住在东舍,所以昨晚熟睡之中,倒没怎么听到周秉言所居的西舍传出的动静,偶有一两个浅眠的听到些声响,也因向来太平无事,并未放在心上,一翻身也就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