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房檐、废墟、门廊、车里……站着坐着许许多多人类看不到的身影。
它们服装各异，唯一相同的是眼神都有些呆滞。
那是唐灵曾经熟悉的社畜过劳神情。
死神们在等，等人类生命消逝，死亡临近。
“撒旦,你要救人吗？你要救我们就不等了。要救多少给个数，我们算算留下多少死神。”
“我在等。”
“等什么？我等得简直烦死了。还是另外那头好,没什么建筑，士兵被炸得秒死，那叫一个干脆。可惜没死几个人，都被天使救走了。这届人类这是玩什么呢，炮弹轰蚊子？”
唐灵和附近的两只死神聊天，剩下的那些死神大概是累得连聊天的精神都没了。
撒旦与死神聊天的背景音是当地百姓的哭喊声。
“妈！你在不在里面？”
“谁看见我儿子了？”
“我的女儿啊！谁来救救我的女儿？”
“爸，你能听得到吗？”
“求求你们了！”
“……”
天上的轰炸机声音刚刚一停，还算安全的那些人就冒险站起身到处搜寻。
不同年龄段的人都在绝望地找着自己的家人。
人们用手扒拉着废墟瓦砾，在混乱中最后一次见到家人的地方一边哭喊一边找，双手被碎石废铁割伤流血都没有停止。
在这一刻，人们仿佛没了阶级之分、没了政府军与帮派分子的阵营之分、甚至没了自己与他人之分，所有人都在竭尽可能地帮助自己帮助别人，人们近乎本能地知道只有这样才有更大几率活下去。
若是有人记录下这些画面，或是拍摄成电影，一定会让无数人类感动得痛哭流涕，感叹人间仍有真情，善良的人值得崇敬。
在场的撒旦和死神却不以为然，仍在人类哭嚎的背景音中淡定地讨论着天堂地狱死神最近的八卦，天启接下来会是什么发展局势。
倒也不是真的极度漠视生命，毕竟死神曾经都是人类，撒旦也有一半人类血统，还在人间生活了那么久。
只是见过了太多太多太多次……
人类世界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从当年亚当夏娃的两个儿子，该隐杀死兄弟亚伯后就从未停止，三天两头打一次，这么多前年下来，变来变去变到最后，无非是战争的规模和战争的阵营不同而已。
再多的情绪也都耗没了。
再说它们见过太多次了……
见到太多次人类遇到灾难后会短暂团结，时间持续几天到十几年不等，缓过劲儿后来照样为了利益互相伤害压迫彼此。
团结……互害……大规模冲突导致毁灭……团结……反反复复，就是不肯消停。
在场任何一个活过百年的死神，都能把接下来这群人会发生的剧本撰写得有八九分一致。
无论是撒旦还是死神都见怪不怪了。
就不说战争这种大型冲突了。人类甚至能前脚刚看完一部感动的电影小说，赞赏人物角色伟大的行为事迹，下定决心向那个角色看齐，后脚就能对其他惹自己不顺心的人网暴袭击，丝毫不觉得自己跟自己欣赏的角色背道而驰。人类之间的对抗冲突从未停止。
而感动是人类所有情感中最廉价、最无用、最容易被利用的一种情绪，没有之一。
感动无用到甚至无法唤醒人类最基本的理性。
这就导致靠理性沟通解决问题，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却成了人类数个美好的伟大幻想之一。
所有活得久的超自然生物都知道，人类肯定多多少少是有点毛病的，或许是遗传自创世神上帝。
唐灵在周围人类哭嚎到喘不过气，绝望情绪到达巅峰时，在人类面前现出了身形。
手捧一叠厚厚的契约，各个都是让人类哪怕成为恶魔也得白打工的不平等交易。
“真是一群废物点心。一个个早干什么去了。都说了八百遍了，天堂就是一群神经病。你们可倒好，非但不听还巴巴地等着人家天使来接你们。你们这群信徒是不是小时候用圣水受洗时，脑子里进水了啊。”
一脸嫌弃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臭脾气，但坚定现身于据说‘已经被天使包围’危险的黑国、为被害者提供契约交易……
没错！是撒旦！如假包换！
“求求……”
求助的人全部冲到了撒旦的脚边，还不等开口就被撒旦打断。
“一会儿天使大部队没准就来了，我没时间一个个替你们救人，你们自己签约。契约都是一样的。一个人只能救一个人，救自己也算一个人。死后转化成功有三年无薪工签。死透了的人救不了，工作一万年也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