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别西卜说：“你说得很对，人类确实在这方面像我父亲。可是这不是更能证明人类无可救药吗。就像我父亲一样无可救药。”
唐灵摇了摇头继续说：“你父亲只有一个。人类却有近百亿。人类几千年来，进化的绝不止科技！他们的思想道德修养品行，全部都在进化。并且完全没有停滞不前的趋势。”
“人类的认知有限。在你们天使眼里，是连天使恶魔存在都不知道的猴子。可他们也在用他们有限的认知，尽可能钻研出更多的东西。那么多的国家，那么多种不同哲学思想。他们不断沿着过去的路反思，推陈出新，从未停止。”
“总有一部分人类，在哪怕世界极端到只剩下一种声音时也敢喊出来：我们需要改变，我们需要更多种的思想，应该有更多人拥有独立意志。”
“就像总是有极少部分父母，从不认为自己的孩子是自己意志的延伸，而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独立个体，需要认同、理解、尊重。他们的事迹发到网上会引发大量人的羡慕，认为他们的孩子很幸运才遇到这样小概率的事情。”
“尽管少，但始终是存在的。所以人类不是无可救药，绝对不是！总有部分人类会一次次站起，薪火传递，将智慧文明的火种延续下去。人类绝不会辜负当年那颗开智的果子。当你们观察人类足够多，而不是片面偏见地盯住人类一部分特性，你们会相信的。”
别西卜听得很认真，认真到手上往自己嘴里塞食物的动作都有片刻的停歇。
唐灵见状劝道：“你先留在地狱里观察一下地狱里的人类和恶魔们吧。虽然香香软软小猫咪变成了猫头鹰让你很怄气，但是猫头鹰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恶心又无能。它们是远胜过猫咪的捕食者，动物界里名副其实的猛禽。只要你不带偏见、客观地观察，你一定会发现它们的可爱之处。”
路西法自从唐灵说完上帝可能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哄骗亚当夏娃吃开智的果子后，就一句话没说。
唐灵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这么多千年，路西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上帝眼中的废棋子，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个靶子。
任谁被突然告知这种事，都无法接受。这也是为什么唐灵之前从没提这件事。
“为什么？”
路西法盯着唐灵，视线专注到唐灵都没办法躲避。
没头没尾地问话，旁人都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为什么。
唐灵却听懂了。
“这您得去问您父亲。只有最初设下棋局的人，才知道当初这么布置时的想法心情。我只能通过对方的行动推测分析，但不可能全知全能。路大，我不是那个上帝。”
桌上的六个非人类生物再次沉默了。
他们听了唐灵的解释，明白了路西法在问什么，也全都在跟着想为什么。
为什么全知全能的上帝，要让假意不许人类开智，又任由路西法给人类吃下开智的果子。
上帝也会疏忽？
会疏忽的还是上帝吗？
路西法是他们之中最为沉默的，眼神失焦地盯着食堂桌子。
他以为他在帮助人类开智清醒。
他以为他在反抗父亲的安排。
他以为他是在做正确的事。
结果到头来，还是没逃过他父亲的棋局。
如果父亲知道这些，那他一直在有条不紊地按照父亲最初计划的步调走下去。
他不是自以为的反叛，而是父亲给了他反叛的机会，任由他这么做。
如果父亲提前设置好完善的规矩，他还能成功诱骗夏娃吃下果子吗？
答案不言自明。
当年的第一场反叛之战失败，他们从天堂跌落被打进地狱。从那以后，世界上的邪恶有了具体的出处原因。
上次第二场地狱里的战争失败，整个地狱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只剩下零星几只恶魔，肉眼可见的颓势，就连他也没想着最后的天启决战能够赢。
不过女巫唐灵没有放弃，硬是把她自己塞进了与她本源力量截然相反的地狱，让他们接下来第三场战争，稍微有了那么一丝丝微弱的成功可能性。
“幸好你进入地狱了，唐灵。”
路西法少见的温柔语气，让桌上的其余五个生物同时转头看向路西法，满满的不可置信。
就连唐灵都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唐灵算是明白为什么路西法在天堂人缘这么好了，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在天使之中绝对是一种少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