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看到了那一年的自己。
一直抿着嘴唇，紧皱眉头，很严肃的样子，眼中满是对姐姐们争吵的忧心。
原来在姐姐们身边的自己，不是她惯有的强势独当一面的样子。
女巫们围坐在房间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穿搭，相同的暴脾气。
“分散开根本没有用！教廷那边频繁出现先知，弄死一个出来一个。一定是天堂的授意，想把我们全部清理干净。”
“我都想要不死了算了，回到母亲身边，去炼狱里也比在这边被没完没了的追杀好。”
“你是放弃了吗？你对天堂那帮东西认输了？你这样对得起母亲吗？”
“母亲？我们的母亲除了拼命生孩子，还做过什么！就这样，她还好意思把抗争的命运转嫁给我们？”
“最起码母亲她只生女巫，不像你们有几个蠢到生出男巫，反倒成了对抗我们的势力。”
“我后代的男巫，又不全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再说你又有什么脸说我们，你成天搔首弄姿，整日研究人类新出来的化妆品，研究怎么变美，你难道不知道这其实是对女性的另一种束缚限制吗？”
“我就是天生喜欢这种东西！我们都有各自的喜好，凭什么我生来爱美就要被你扣上这样的名义。我长眼睛了，能看到很多女人被迫买广告里的化妆品讨好丈夫。但是我从小就喜欢这些，我难道就要被迫不做自己吗？我又没有鼓吹你们都该跟我做一样的事情！”
“别吵了！你们不去对付男人，在女巫堆里吵个什么东西！”
“真行啊，还一步都没迈出去呢，先搞出来了这么多对女人的规则限制。”
“不然呢？我们想要吸收更多女人，就需要更加明确的纲领！”
……
这是女巫们在XX66年的重聚，时隔百年后的重聚。上一次相聚还是在南部与北部战争的时候，姐妹们一起生活在那间教堂里。
女巫们的争执，争执到最后也没争执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教廷对真正女巫们的猎杀从未停止。
不顺服就是女巫们最大的罪行。
教廷的神职人员在天堂的授意帮助下打击她们女巫。
为了自保，她们绑上了同病相怜的人类女性。女巫们也没想到歹竹出好笋，亚当夏娃那对蠢货的后代里，在近代能出来这么多知道抗争的女性，愿意跟她们一起对抗下去。
人类女性的困境，是因为教廷一直在暗处发力，想让女性按照上帝最初的要求行事：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的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注1]
他们不满现代的女人忘记了上帝最初的规训。希望女人能顺服，能够安于家庭，而不是像女巫一样，从初代莉莉丝开始，就将不顺服刻在了骨血里。
所以女巫与女人慢慢联合在一起。
唐灵一点也不喜欢姐妹们之间的争执。明明大家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却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才安心。
或许是因为近些年来，对频发的战争的关注，她总觉得姐妹们之间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立场与姐妹们也不一致。
与她们两方都不一致。
所以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姐妹们的每次争吵，核心重点还是在于外部，因为天堂与教廷让她们吃尽了苦头，受够了压制打击，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对抗。
可问题的核心从来不关乎于外部。
重点全在内部，在自己。
不是说女巫的苦难与外部无关，恰恰就是因为太有关了，所以解决的方案，才不能把重点放在如何对抗外界上，而是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偷偷提升自己。
这是上帝创造出来的世界。
上帝偏爱亚当，偏爱男人。
或许是因为上帝创造亚当时是按照自己为模板创造的，所以见不得亚当，见不得自己受委屈。
母亲莉莉丝作为上帝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女人，极具反抗意识，本能地认为自己与亚当平等，天真地没意识到上帝暗地里赋予亚当的特权力。
“我的父啊，为什么我与亚当同时被创造出来，亚当的身体比我强壮，力量远胜于我。”
“亚当的强壮当然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想被保护！我要比他还要强！我要拥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就像他现在比我强大一样。”
“你这是对我的安排不满吗？”
忤逆上帝的莉莉丝，被天使的队伍一路追杀进红海里。如果不是那时候她们母亲的机智，以及上帝还没彻底撕下脸皮，母亲早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