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凉亭平时路过的人少,倒是清净,归终看到凉亭旁的竹篱笆内种满了寒菊,联想到它的花语,灵感大发,便唰唰在纸上写下了一句。
她端详琢磨刚写下的,怎么都觉得不妥当,撕下放在椅子一边去。
关于诗的各种技巧,用词,意境表达归终都学会了,可她就是品味不出诗中的情感,导致写出来的意境也显得无病呻吟,干巴巴的毫无真情实感。
莫不是缺乏生活经验所致?
也难怪那些名垂千古的大诗人,十个里有九个被贬,郁郁不得志的,有一个则是疯子。
疯子……
想到疯子,归终转念之间有个人影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弹幕过来凑热闹。
【让一个工科的半路出家转学文科,确实挺难的哈哈】
【姐姐你还是去修机关吧,我喜欢看你直播修机关】
【估计这会子的机关也过时了,枫丹至冬基本都用上了大型机械,甚至是军工防事】
【关键那些机关什么的也打不过拥有神之眼的人,元素力才是一切呀!】
【是啊,不然枫丹怎么会被原始胎海淹没?人们想出了各种工程,做出的很多努力都抵挡不住,最后还得靠古龙大权的力量】
【退休吧姐姐,咱们以后也学钟离一样退休,享受享受世界】
【归终姐姐早就退休了家人们,人家不执政多少年了?】
从来没上任过谈何退休?
倒是有件事,她很想做,却一直没做成,到底是哪件事,最近总堆积在心底,抑郁难解,比学诗还烦躁。
【俺帮忙回忆一下,是要整理螭的手稿吧?好像藏在了轻策庄的那个钟乳石洞窟里】
【老粉表示,确实没错,要不去那边看看回忆回忆】
轻策庄好远,改天吧。
现在归终一门的心思扑在作诗上,其他事上也不大关注。她咬着笔头苦思冥想,改来改去,始终没有满意的。
“风起东篱畔,寒菊笑寒霜……写的真好。”
归终的耳边响起了那犹如远古石砾般沙哑沧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尤其在念出“笑寒霜”这几个字时,光滑如绸缎般流畅。
归终神色陡然一紧,霞飞双颊,只见一道长身玉立的影子移来,遮挡部分的阳光。
“啊啊!别随便看我的诗!我还没写完!”归终恼怒,肃肃站在凉亭石长椅上,抬手抢回稿子。
自己写得不好的诗被人看到了还读出来,别提有多羞耻。
钟离你要是没事做能不能出去逛逛?本来好好的,冷不丁冒出来更加想不出下一句该怎么写。
这话归终在心里唠叨唠叨就好了,实际她不敢说出来。
因为知道钟离就是岩神,对他多少会有点敬畏在,生怕无端端得罪这位大老爷,所以归终平时尽量不跟他接触,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钟离微微一笑,继而问:“你诗中这个‘笑’字何意?近来见你勤奋,我能否跟你学习一二?”
得知他是单纯来鉴赏诗歌的,归终深觉自己可能是心眼太多了些,便冷静片刻,重新缓缓坐下。
“自古以来寒菊耐风霜嘛,寒风吹来时屹立不倒,那它的内心肯定在笑:‘风啊,你就这?力微?饭否?’”她回答道。
钟离认真轻点了一下头,顺其自然坐于一旁:“若如此,寒风看到寒菊的嘲笑会很伤心。”
归终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伤心?寒风分明在伤害娇嫩的花,但它没想到菊花竟然如此耐寒,所以反被嘲笑咯。”
钟离暂时不答,向归终借来纸笔,就着她的那句续上:“可我把‘笑’字理解为‘含笑相迎’。外加上这句,意为如何?”
他的字工整有力,颇同临摹字帖上的字,一笔一划,毫不潦草。
“……雪寂花开艳,却无人赏芳。”
归终凑近去看他手上的那张纸,小声读出声,之后就完全顿住了,良久才品出其中的意境来。
「风起东篱畔,寒菊笑寒霜
雪寂花开艳,却无人芳赏」
本来她原意描写的是风霜小看寒菊,寒菊反笑它的场景。
结果后面那句一加,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白雪纷纷扬扬,掩盖了往昔繁花似锦,却遮不住那一抹倔强。
可惜,这绝世的美丽,竟鲜少有人驻足欣赏它的芳菲。
有风轻轻在篱边掠过,带走一丝丝清香,与寒菊共享这份宁静。
它已静候到了那位赏识者,即使孤单,也从不失优雅与从容,对着寒风含笑相迎绽放」
……
意境一下子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虽与诗集大诗人的诗相比还差点意思,但确实是她所想象不到的。
“但是,改成这样都不是我要表达的思想了,我得自己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