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只有黑白两色的少年身上开始出现缤纷的色彩。
夹刘海的橙色飞天章鱼发夹、薄肩上斜挂的红色的卡通汽车圆筒小挎包,还有里面翠蓝的吸管水杯,全都是解平送的。
章纪昭原本讨厌喝水,自从解平送了他这两个东西,每逢出门他都要背着肩膀两件套跑来跑去,无聊就掏出来喝一口。
解平一般回的很快,他数3秒,对面发来一条5秒的语音。
唇角不自觉上扬,指尖戳开:“车开慢点,别急,我等你。”
YES!YES!
章纪昭得令后像个训练有素的小火箭嗖地从露台飞下去,骑着他一早就停好的自行车鬼鬼祟祟从后门溜出,朝解平家进发。
解平家离得不远,骑车不到十分钟就到。
把小自行车泊在解平家葡萄园后围,他熟门熟路地从窗口翻进一个散发着暖调橙光的房间,中途还不忘记用手护着弥足珍贵的玻璃水杯。
房间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热乎乎的蔓越莓烤曲奇味,章纪昭鼻翼轻微扇动,乌黑的眼睛跟着房间主人转。
解平在窗边的木几上摆国际象棋,
鼻梁高挺,薄唇在夏季酿得发红,深瞳与浅睫的碰撞给人以丝绸香水类似的冰凉与华丽感。
章纪昭看着他,单手解下肩上水壶,一屁股坐在儿童泡沫玩具垫上。
凭感觉戴上桌上备好的塑料手套,捏起曲奇往嘴里扔,黄油、白砂糖和果干在舌尖迸发出绝妙的滋味,香得他眯眼睛。
解平展开棋盘,从右手内置冰箱抬出一壶冰镇过的冰糖玫瑰花茶,取出章纪昭带来的空水杯,旋开杯口,茶壶嘴对着灌水,直到水杯渐满,瓷壶全空。
“今天开始不打谱,你的目标是赢我。”
章纪昭生咽下剩下的饼干,兴奋地摊开双手道:“事先声明,虽然你教我象棋,并且还是我最喜欢的人,但我不会让着你,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输给我。”
解平见他满手油乎乎的饼干碎屑,先抬唇角,屈起三指撑下巴掩盖笑意,配合道:“好吧,我尽量不输。”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打了五盘,章纪昭就没赢过。
最后一把,章纪昭心思不完全在棋上。五把之后,解平就要送客请他回家,以至于他意兴阑珊,心思完全不在该在的地方。
“你觉得我会交到新朋友吗?初一。”章纪昭仰躺在泡沫垫上百无聊赖地问,“新环境、新班级。”
解平收拾着桌面狼藉,用非常给人安全感的沉稳口吻回答他:“会有的。”
是吗?或许是吧。
“就算那样,我也不会和他们交朋友。”章纪昭侧身试探性看解平的反应,“我有你了。”
他害怕解平祭出年长者惯用的套路,展开没完没了的点评和说教,又或者只是说“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如果是“但我还有其他朋友”这个回答,那最糟糕不过,会让章纪昭后悔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然而他还是想知道解平的回答,迫切的。
“我只想有你一个朋友。”
章纪昭双手抚在泡沫玩具垫上,橙色发卡下陷,垫子多了个凹坑。
他全然不遮掩自己想要独占朋友的野心,两扇睫毛下的眼睛闪烁着13岁儿童不应该具备的冷静和强势,眼神焕发着肃杀的阴凉气息,仿佛朋友说出让他不愉快的话,他就能干出让朋友性命不愉快的事。
“如果你希望那样,那你确实只会有我一个朋友。”解平把象棋一枚一枚摆进收纳箱,语调平静幽默,“毕竟我也没法变成两半。”
章纪昭得到满意的答复,唇边漾出一丝甜津津的笑。
临近开学,解平说班里有个聚会,可能需要空出来一天。
章纪昭也想去,他得寸进尺问个不停,解平不敌他软磨硬泡,最终掏出终端无奈道:“我问问他们可不可以。”
结果当然是可以。
解平要带弟弟的消息在高一(1)班引发了热烈的轰动。
大家各有各的高兴,高中生们颇为期待解平弟弟的长相,而章纪昭兴高采烈的点在于解平被询问带谁之后,当他面打出的那几个字:[家属,弟弟。]
章纪昭精神得半宿没睡,眼皮一闭是家属,眼皮再一睁是弟弟,给他激动得大半夜在自己屋里抓耳挠腮转了一圈,第二天还是一早爬起来。
父母近几日不在家,解平和他约好,在家门口等他。
章纪昭在前院慢条斯理吃完解平给他带的冰豆浆和肉菜包、还有一颗茶叶蛋,解平盯着他全部吃完,这才允许他上自行车后座,带他出发。
他们班的聚会内容还挺健康益智,上午高尔夫下午打台球,没什么没营养的内容。
傍晚有人提议下一场接着扔保龄球或者打桥牌,家里管得严的先回去了一批。章家没人管章纪昭,解平却管着他,解平和同学打了招呼,说要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