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沈宣霆竖着耳朵,趴在门上偷听。
沈齐并不打算住口,他做好了说出一切的决心:“阿渊,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想替民杰好好教育你成才。你也不负所望,你非常出色,非常优秀。我很欣慰,我相信你爸爸也是如此。”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陆识渊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所有。”沈齐海点了头,“我之所以全纵着你,的确有愧疚的成分,这些年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们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艰难。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本来也是打算把公司留给你和阿霆。”
“虚伪!”陆识渊怒气拉满,整个脸涨得通红,“虚伪至极!”
“没有骗你!”沈齐有些着急,他想起身却没有一点力气,“我的一番事业,起步就是和你爸爸的共同努力。我把你当继承人培养,你有这个资格。宣霆是个不顶事的,我深知你无论如何不会对他吝啬,只要有你在,他就一辈子无忧......我不惜跟林氏撕破脸也要独立出来,就是希望这一切能实现。”
陆识渊有些茫然,他觉得房间里突然很热,闷得他不能呼吸,于是他解开了针织衫的扣子。
沈齐继续:“你是贪污也好,腐败也好,只要你有能力掌控公司,我都可以由着你。但是,你不能将资产转移去海外,替他人做嫁衣。”
沈齐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了,陆识渊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仿佛小丑一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骗局,在高位者的眼中,只是可笑的小把戏而已。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这是你长久以来心病。”沈齐缓了一会,继续说,“为了维护民杰在你心中的形象,我并不打算告诉你真相,但是眼看着你要走上逃亡之路,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视而不见了。”
“你想说什么?”陆识渊喉头发紧,声音颤抖起来。
“你父亲不是我害死的,他是自己逼死自己的。”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划过一道闷雷。
“那一年公司到了转型阶段,我认为背靠政府支持做电子产品,汽车这些实业更为稳妥,其他的股东也认可我的看法。民杰却表示反对,他认为搞实业战线拉得太长,短期内看不到收益容易深陷泥潭。他早前去了一趟华尔街观摩学习,回来之后便一心想要要做金融,学人炒币玩股票做保险业务。
我们几个人认为风险极大,极力反对,也曾一再相劝他不要冲动。但是他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不惜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投入金融行业。没想到,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骤起,他的钱全部打了水漂。他欠了银行还有各家投资人的很多很多钱,无力偿还,最终因巨大压力选择了不归路。”
“不可能,我爸爸他.....”陆识渊不相信:怎么可能呢?爸爸是最厉害的,他是被这些人陷害,被骗走了所有的钱,求诉无门才以那样不光彩的方式结束生命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可以去问。”沈齐痛心得很,“这些年来,你从来没有想过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真实情况吗?”
陆识渊懵了:没有,完全没有,只是妈妈这么说,他也就顺利成章地这么认为。
沈齐攒了点力气:“当时我也到处在借钱贷款,想要帮他渡过难关。可没等我筹到钱,他就.....后来,我也去找过你们母子。可是早已人去楼空,一直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直到多年后,你出现在我眼前。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阿渊。”
沈齐的这些话给陆识渊造成了仿佛海啸过境一般的冲击,信息太杂乱,无法处理,他的脑子已经宕机了。
“收手吧,阿渊。再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沈齐劝道,“放下你没有意义的仇恨。回去把公司重新带入正轨,保下我和你父亲的心血。”
“我.......”
十分钟后,门外偷听的沈宣霆差点被陆识渊撞翻。他并没听清楚屋内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事,但当看到陆识渊失魂落魄离开这里,直觉告诉他:出大事了。
午夜,客厅被月光笼罩着。
叶浔坐在椅子面色凝重,他跟前的小桌子上放了一个拷贝盘,一只录音笔。一旁的浴缸里,两条小鱼似乎是睡着了,动也不动。
陆识渊回到公司里,直奔董事长办公室。他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按亮了室内所有的灯。然后,他在沈齐的办公桌,文件柜,书架里一顿翻箱倒柜,还打开了电脑。
终于,他看到了公司最早期资料.....合伙人第一次会议.....业务转型.....赵民杰撤股.....银行资金流水......
最后的最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