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深以解决问题为第一目的,而Abyss以不让林路深以身犯险为第一目的。
“我估摸着你差不多快到了,正好遛遛狗。”钟灵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宽松毛衣,一只手牵着狗绳,“妈妈让我出来接你的。”
“这是陀螺。”她指了指小狗,“公子挺喜欢它的。”
林路深嗯了一声。他和钟灵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但幸福平淡的日常生活对他来说就好像是镜框里的另一个世界,他是进不去的。
钟灵带着林路深进了小区,一路上有意识地在教他认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钟剑,这个人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是这里。”快到家时,陀螺跑得起劲了很多。好在它是只小狗,钟灵拽着并不费劲。
穿过入口处的小花园,林路深看见檐下一个有些佝偻的女人在缓慢地来回踱步。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枯枝败叶般的发丝垂在脸侧,一抬头,脸颊凹陷,浑浊的双眸在看见林路深的那一刻才亮了亮。
林路深瞬间就明白了钟灵为什么要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短短几个月,林曼好像苍老了十岁不止。
“妈妈。”钟灵打了个招呼,牵着小狗进屋了。
林路深站在门前,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
近看,林曼眉宇间仍留存着过去的妩媚和精明,只是伴随着生命力的抽离,再也锋利不起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林曼嗓子有些哑。她看着林路深,脸上浮现出略带嘲讽的苦笑,“否则,你怕是连我死了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的吧。”
“我现在身体不好,不怎么管外面的事了。”林曼侧过身,“但我听说,最近脑科学中心很不太平?”
“报纸新闻上都是,想不看到也难。”
林路深嘴唇动了动。很多时候他不愿意想起林曼是自己的母亲,但他们相似的眉眼总是一次次提醒他这一点。
“我有些事想问你。”林路深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
“陆原和的事?”林曼眼尾扬起。
“陆原和从前有一个同事,叫田霖。”林路深说,“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第160章
听到田霖这个名字,林曼怔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
那感觉像是既意外,又不意外;或者说,她没有料到林路深想问的是这个人,但对于这个人被提起没有分毫的诧异。
林路深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曼脸上的神色变化。他立刻意识到她确实知道些什么,至少远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
“你认识他?”林路深问。
林曼挪开目光,沉默很久后道,“我不了解田霖。”
“我只知道,他也是个疯子。”
也。
屋外的风刮得急了些,窗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钟灵从里推开门,怀里抱着公子,它白色的长毛被吹得一卷一卷的,露出严肃中略带谴责的大脸盘子。
“外面站着不冷啊?公子趴玻璃上看你半天了。”钟灵说。
林曼看了林路深一眼,她枯瘦的身体当然经不起寒风。可她是绝不会开口去恳求的,就像她绝不会向林路深认错一样。
林路深懒得纠结这种无谓的事。他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屋。
客厅里温度适宜,茶几上正煮着桂圆红枣水。林曼在沙发前坐下,抬手问林路深,“要喝吗。”
林路深其实从小就很讨厌这个味道。他摇了摇头,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公子跳到他的大腿上,先是恶狠狠地哈了两声,随后又开始呼噜呼噜叫了起来。
林路深抚摸着公子的背,他觉得自己人生里的很多事都像这只猫。他出于一时好意、或是年少狂妄而起了个头,但之后又没有能力善始善终,属实一个始乱终弃。
“你现在工作还是很忙吧。”林曼靠着几个靠垫,打量着林路深,脸色灰败中又有几分耐人寻味,“和陆原和以前一样,除了工作什么事都管不了。”
“当然,在这一点上我也没资格指责他。那会儿我跟他一样,很少着家,小时候你和……”林曼顿了下。她已经很久很久刻意地不去提起这个孩子了,“你和嘉嘉,都是保姆带着的。”
桂圆红枣水的气味刺得林路深有些不适。他抵了下鼻尖,“我这次来,就是想问田霖的事的。”
“你说他也是个疯子。”林路深的重音放在也字上,“跟陆原和一样吗?”
“不,”孰料林曼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跟陆原和还是很不一样的。”
林路深有些意外。
“我最开始认识田霖的时候,其实很讨厌他。”林曼说,“因为他是那种把‘脑子有病’四个大字写在脸上的人,而陆原和至少表面上还是个正常人——或者说,他知道怎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