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经周玹与太后的对峙,常清念捋平龙袍衣襟,柔声却坚定地说道:
“妾身不会让陛下沾染污点的。”
周玹略一回想,便弄明白常清念哪来的这番说辞,忍不住低笑出声:
“太后固然不配做朕的污点,但为讨念念欢心,朕未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常清念闻言连忙想劝,常氏夫妇的性命,日后她私下去取就是了,没必要搭上周玹的圣名。
周玹却竖指点在她唇间,先一步开口道:
“只是朕有ῳ*Ɩ个更好的法子,能替念念出气。”
常清念心中顿时好奇,直起身紧盯着周玹,只见他拈笔蘸墨,在摊开的空白圣旨上笔走龙蛇。
常修元籍没家财,夺官去职,罢官归乡。其子常裕,斩立决。
“朕会命常家众人,在常裕行刑那日出京。”
周玹俯首凑去常清念耳边,轻声解释道。
从官道出京,必然会路过东市街口。让常氏夫妻亲眼看着儿子人头落地,果然是极妙的处置。
得知周玹的安排后,常清念顿时笑靥如花,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妾身就知道,陛下最好了。”
常清念一高兴,就爱贴着周玹乱蹭,也不管他能不能克制得住。
周玹无奈弯唇,忙将常清念抱得更稳当些,任由她在怀里撒娇。
待常清念逐渐消停下来,周玹这才轻揉着她后颈,提前知会道:
“下月初一,朕许是会出宫一趟,有些朝政上的事要处理。”
怕常清念多心,周玹又软语补充:
“朕会尽量早些了结,不在宫外过夜。”
常清念檀口微张,登时噎在原地。
她方才的确是想问周玹去哪儿来着,但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仿佛是个不讲理的醋坛子。
常清念羞于再启齿,只好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故作大度道:
“陛下专心料理朝政便是,不必惦记着陪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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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青皇观。
观外铁骑森严,盔甲刀剑寒光凛凛,在阳光下闪着刺眼光芒。顷刻间,已将这清幽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晏和打马至周玹身侧,压低声音禀道:
“陛下,当初周澈在游船中豢养盲妓之事,御史台一直暗中追查,近日终于又有动静。据探子回报,京中几家秦楼楚馆,已于今晨将数名盲女送来青皇观。”
青皇观乃是皇家圣观,又为皇贵妃从前修行之处。背地里竟牵涉如此龌龊之事,着实教人心惊咂舌。
周玹薄唇紧抿,深邃眸中寒意凛然,只抬手一挥,御林军立马抽刀拔剑,齐齐涌入青皇观中。
谢晏和正欲带人进去搜查,却见周玹同样翻身下马,玄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神情甚是冷肃。
“陛下,臣与魏统领进去便是,不如您在外面等候片刻?”谢晏和不由劝道。
周玹摆手道:“不必。朕亲自过来,也是有些事想弄清楚。”
谢晏和见状只好作罢,跟在周玹身后,一同走进青皇观。
只见原本平静祥和的观内,此刻已在禁军围堵下乱作一团。
道士们皆被赶到空地中央,惊惶神色中难掩茫然。却有个小道童眼神闪烁,趁乱想溜去后院。他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像条泥鳅般在人群中穿梭。
谢晏和眼尖,瞧见那道童行踪鬼祟,顿时身形一闪拦上前去。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剑尖抵在小道童脖颈上。
“你想逃到哪去?”谢晏和厉声喝道。
小道童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眯眼望向后院一片松柏掩映的袇房,周玹眸光幽深,朝禁军统领吩咐道:
“后院那片袇房静室,你带人挨个搜过去。”
“是!”
御林军领命,立刻依阵形散开,朝后院包抄而去。
接近一处屋门外时,便听里面传来一阵暧昧响动,令人面红耳赤。魏统领毫不犹豫,冲上前去一脚踹开房门,屋内景象霎时闯入众人眼中。
只见榻上歪靠着个袒胸露背的老道,正是青皇观主虚岸道长。而他身旁围着数名衣衫不整的盲女,正在行那采阴补阳之术,场面淫靡,不堪入目。
却也不知香炉中是燃着什么脏东西,房门敞开的瞬间,一股浓烈香气便从屋内溢散出来。
谢晏和眉头紧皱,下意识挡在周玹身前,低声请他移步。
周玹却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不理会屋内狼狈不堪的男女,只将目光投向案上香炉。
这香气的确太过浓郁,几乎要将那抹熟悉感全然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