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叔稍等,吉时未到。”
吉时哪里未到啊?!
唱者被景王侧首盯过来的视线看到冒汗。
可他但凡想解释,太子殿下那冷厉的眸光就直往他身上打转,害他一点也张不了口。
眼看吉时转瞬即逝。
唱者正愁坏之时,特属女眷的观礼席传来异动。
其实动静不大,可满朝文武宗亲都一派安静,女眷的观礼席又只有娴妃一人时,这点异动很难不引人瞩目。
唱者眯着眼看去,好像是一位着宝蓝翟衣的女子,虽行迹匆忙,可不改她端正明艳之色。
她甫一落座,唱者的耳边就传来男子柔了三分的嗓音。
“继续吧。”
唱者咽了咽口水,算是懂了。
原来这位就叫“吉时”。
景王也从观礼席上收回视线,倒未曾介意刚刚的一番等待。
清雅男声缓缓于环壁相撞,回声传荡在众人耳边。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
“曰,明光。”
随着清雅的男声落下最后三个字,白玉簪簪上青年的发髻。
“明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景王见青年抬头,昳丽却沉郁的面容唯独念及明光二字,才多了两分柔软。
鼻梁上那颗皇室历来传下的薄情痣竟都压不住他回望向一方的温柔眸光。
“呵。”
一声笑意突兀。
似是嘲弄着无知。
梁映侧首,却猝不及防被景王拉着于百官面前,听他朗声道。
“借此良日,另有一吉事宣告。”
“太子正妃虚位空悬,此事关系国祚绵延,明日起将为太子择妃,京中适龄贵女皆可递册。”
百官霎时喧哗一片,已然听得清清楚楚。
梁映拧眉,顾不得礼仪规矩,反手攥起景王并不强壮的胳膊,冷声道。
“此事我不曾知晓,更不曾同意。”
景王嗤笑一声,拉近了叔侄两人的距离,附耳道。
“我亲爱的侄儿,你不会以为站到这个位子上,便能事事由己了吧?你不同意又如何?”
“这世上不在意你沈映喜欢谁,想娶谁,而是皇室太子绝不可能娶一个无关紧要的暗卫。”
梁映猛地推开景王。
体虚的男人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却笑得更肆意。
“你以为你是不同的,可你的路早在你出生之时就已经定好了。你逃不掉的——”
景王笑着,视线投向观礼席位。
那里刚刚还端坐在席位之上的明艳女子已然起身,身边的两人似是担忧极了,护着她匆匆离开,那身影如同一道雷光,眨眼间轰然消逝。
梁映面色一沉,转身便要离场,可被察觉此意的冠礼宾者庄严拉住。
“殿下,此乃国典,若失仪,这一个月来,您日夜勤勉于政事所服的臣心便前功尽弃了。那往后,便不只是这一事,其他事景王也可名正言顺地插手、操纵了。”
“殿下,三思啊!”
苦口婆心的劝诫,没有一丝假意。
梁映终是克制住了追去的念头。
只是攥紧的掌心下,指尖有血色洇出。
……
“阿樾,你别吓我。”
刚回到东宫偏殿,被祝虞和琉璃搀扶的林清樾便蓦地推开他俩,跪伏在地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气息渐弱地歪倒在一边,没了意识。
“让开。”
祝虞被眉目严肃的琉璃挤开,只看琉璃从身上拿出一卷银针铺开,飞快地在林清樾身上几处大穴扎下。
须臾等了林清樾呼吸重新恢复,祝虞才敢松下一口气,再问琉璃。
“怎么会这样?阿樾的伤势不是已经好了大半了吗?”
琉璃收回银针,脸上神情却没有松懈。
“这不是因为新伤。”
“她身上现在有蛊、毒、药三种不同的东西相冲,本来是靠她自己调理,维系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但刚刚——”
琉璃思及择妃一事被宣布时,林清樾逐渐翻涌紊乱的气息。
“总之这事很复杂。我与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我知道姐姐信你,而往后,东宫可能与我们而言再无可信之人,我能信你帮樾姐姐遮掩此事吧?”
祝虞垂眸望向林清樾苍白的侧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随之站起,对着地上血迹道。
“我去弄点水清扫一下。”
琉璃目送祝虞离开,俯身试图将林清樾抱起,放到榻上。
没成想,林清樾醒了。
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两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