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几时了?”
发丝凌乱的女子不待人回答,睡眼惺忪地扫了眼幽深乌沉的窗外, 拥着软被倒头又要睡下。
得亏琉璃与林清樾多年生活, 知道她若无事威迫, 就只有一身散漫。忙一把拉起要陷下去的身影, 一本正经道:
“今日是太子冠礼, 你要观礼,自不可能像养伤时睡到日上三竿。”
听到冠礼总算醒了五分的林清樾在榻上坐着醒神,任着琉璃一盏盏点起满屋的烛灯。
依次亮起的烛光最终照亮了房中角落的漏刻, 林清樾一看有些绝望。
“这才丑时一刻,太子都起得没我早吧?”
琉璃边将妆奁里的东西一一摆出, 边答。
“这样的大日子,一整个东宫的人都在为太子忙前忙后,明部那帮小心眼的用这借口支走了人手。只靠姐姐和我,要想足够体面,只能牺牲些懒觉了。”
“或者。”琉璃停下手, 笑着看来。“姐姐就说伤没养好,不去了,我猜他也舍不得怪你。”
琉璃是会拿捏她如今软肋的。
林清樾抿起唇角, 乖乖下榻洗漱。
要想用心打扮,时间是怎么也不嫌长的。
天光渐亮时, 琉璃停下了描绘的朱笔,轻轻道了一句。
“好了。”
林清樾缓缓睁眼, 看向镜中。
镜中女子雪肤云鬓,清隽素淡的眉眼经笔重新勾勒, 犹如远山春生。而眉心正中的一笔朱红花钿,更是让这颜色浓烈明艳,让乍看之人不禁呼吸一滞。
这人也包括林清樾自己。
“怎么?我画得不好?”
一旁的琉璃等了半天没听到一句,不免紧张,事到如今,她们可没有时间重画了。
“这倒不是。”
林清樾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
许久未看自己原本的容貌上妆,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更像父亲一些,可上了妆,竟便有了那个女人的三分影子。
“放心,我今日必让那半月不见的太子殿下看姐姐一眼,魂都被勾走。”琉璃挥了挥拳头,似比林清樾更有怨言。
“用这个金簪怎么样?旁人用得俗气,但姐姐定压得住。”
琉璃兴致勃勃拿起不同的头面,在林清樾还未装饰的云鬓上比来比去。
东西都是梁映在林清樾养病期间陆续送的,皇室内库从优择选,无一不精美华贵。
可林清樾看了半天,还是拿起了妆奁中最素淡的那一只玉簪。
它在其他成套的头面面前单薄寡淡,可林清樾指尖摩挲着簪尾上刻的振翅朱雀,知道它的昂贵。
那是少年还在一无所有之时。
能为她倾尽所有的爱意。
“用它?也行,反正对姐姐的脸来说,用什么都是陪衬。”
……
“奇了怪了,这衣服怎么还没送来?”
赶着时间梳妆好的琉璃看了眼房中的漏刻,时间都快到了定好的吉
时,太子都已经出发了,该一同从尚衣局送来给林清樾的礼服却迟迟未到。
“不会又是明部做的手脚吧?”
琉璃实在耐不住规矩等下去。
“姐姐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琉璃就拉开了门,却与门外的人险些撞个满怀。
“小心小心,别脏了衣服。”
林清樾闻声走来,看着坐倒在地上仍不忘捧着手上华服的女子,忙弯腰将人扶起。
“无忧?”
祝虞眨了眨眼,看着林清樾明媚的妆容,露出一个带着一点憨气的笑容。
“阿樾的女装真好看。”
“这礼服怎么是由你拿来?”
林清樾看着祝虞鬓角和脸蛋上挂着的一点灰,奇怪地问。可这厢琉璃怕耽误时辰,将衣服匆匆展开,就往林清樾身上披去。
皇室典礼,女子所需的礼服繁复,祝虞马上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帮忙穿戴,边穿边道。
“东宫今日忙翻了天,我见他们忙不过来,便请缨来跑这一趟。”
“可……”
“等会儿再问吧,不然赶不上冠礼了。”
……
沈氏宗庙。
朗朗晴日,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庄严肃穆。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
高台之上,随唱者高声。
矜贵高大的青年步步上前,穿华衣,束冠巾,最终跪于宗庙之前。
只等冠礼最后一步,加字。
唱者示意皇室之中,唯一的长辈景王上前,只是刚要开口,他面前即将成为燕国最尊贵存在的青年忽然对举起玉簪的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