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给祝虞又讲了些骑射的要点,祝虞也新分享了她上次没能给成的读书心得。梁映两边听着,也不知是不是感怀自己与书院第一第二名相差甚远,脸色一直闷闷的。
一晃眼,却也是日暮西山,彩霞漫天的光景。
曾沾染上的血迹再难找寻。
林清樾和梁映决定送佛送到西,将祝虞一路送回了青阳斋。
孟庆年不在,许是去用晚膳。林清樾便在祝虞的允许下,往房间里的水房走去。
青阳斋的水房比玄英斋的要更大些,不过也只是用屏风挡着,没有真正能隔绝的门扉。
祝虞见林清樾在屏风前徘徊,猜他担心,便宽慰道。“和我同住的孟兄,虽人冷淡古板了些,但寝食规律,从无逾距,只要小心些也不会……”
林清樾点点头,又多踩了两步,不过就是这两步之后,刚刚还坚实的地步忽然有了异响。
祝虞愣愣地看着不知怎么就在林樾脚下松动的木板。
“阿虞,这块木板倒是坏得巧了。”
是巧了,往后只要有人靠近水房,她都会知道。
祝虞无奈地抿开唇角笑了。
“对了,玄英斋还是少不得你。”林清樾从水房绕了出来,瞥见祝虞书案上短得只剩一点的墨条,想起什么,从腰间碧色丝绦上褪下一块白玉,交到祝虞手心。“这样,也不算你白来。”
“这……太贵重了。” 受了太多恩惠,祝虞已经不知怎么还清,就算是她答应用前途交换,也不能坦然再接受了。
“与你相比,不贵重。”林清樾盯着
祝虞,话意点到为止,她想祝虞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祝虞很想藏起所有窘迫,再理直气壮一些。可惜她不能,若是要选欠谁多一些,比起祝平,或许还是全然信任于她的林樾要更好一些——
“这,不是挺多钱嘛?”祝虞指头还没碰上白玉,一直在房中没发出声响的梁映冷不丁开口。
祝虞抬眼,一看梁映从她床下拉出来的木盒子,瞳仁不受控地一缩。
木盒子幡然掀开,明晃晃串起的七贯钱把盒子摆得满满当当。
那是梁映金海楼后给祝虞的封口费,自上次被学录查到,她更不敢用,直接把钱放回了梁映给她的木盒子往床榻底下藏着。
这笔钱对祝虞来说,始终是不义之财。
就算祝平让她日夜颠倒的誊抄临摹那些图文,她都不曾动这笔钱。
“有这些钱存着也不能生钱,阿虞还是用了吧,免得旁人乱担心。”
梁映脸上带着笑意,咬着阿虞两个字,可祝虞听着却和林樾叫她的感觉截然不同。只觉得脖子微微一凉,咬着牙把递到眼前的白玉重新推了回去。
“是了,这是……家中给的盘缠,我一直舍不得用差点忘了。”祝虞没得选,这会儿若驳了梁映的话,只怕他要认为她要瞒不住金海楼的事儿,夜里,她哪能睡得踏实。
林清樾从善如流地收回白玉,没觉得有何不妥。
若是祝虞有能用得上的钱,那这钱是她还是梁映的,她倒是无所谓。
算来,祝虞这里她确实没有什么能再帮上的,林清樾与梁映在舍房门口与祝虞告了别。
可没多走两步,祝虞突然追了上来。
看得出来,她有话想说,但眼色从梁映身上扫过,似乎是找不到理由开口。
林清樾想着可能是女儿家的私事不便开口,便支远了梁映,让他在五丈开外等着。
“今日你提议之事,我答应地有些匆忙。但我绝无反悔之意,只是事后想起一些复杂之处,可否请林兄,待我这两日厘清,于后日山门的静心亭再告知于你。”
林清樾轻轻颌首:“好。”
“还有一事……”祝虞犹豫着,好像在斟酌着用词。“梁映他……”
林樾越待她好,她便越忍不住提醒他该注意梁映。
这样一个与命案牵连的人,又心思晦暗难明的人真的该坐视不理,任由他与林樾走近吗?她怕林樾日后会因此受伤。
可祝虞又想到,那幢命案梁映也是为了活着。
他没有亲手杀人,也没把她抛下逃命。
在书院之中,他也在林樾的引导下,一点点改变。
她该相信本性难移,还是该相信月光将照亮夜色中的所有晦暗呢?
“梁映怎么了?”林清樾看着祝虞神色一会儿红一会白,像极了正事之后,说不出口的女儿家心事,她不免有些紧张,准备随时把任何萌芽掐死在襁褓里。
可祝虞只是长长喟叹了下,再抬头看向林清樾,眼里有丝挣扎过后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