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汉军到了地方之后,一边与叛军交战,一边也将当地折腾得不轻。普通的黔首反正是压榨不出多少油水的,倒霉的主要是有产者,还不是那等豪强巨贾,主要就是小地主小商人,相当于后世的中产,他们有一定的资产,却又没到那个能影响上层的程度,因此最是倒霉,一个不对,就被扣上个勾结叛逆的帽子,然后一大家子就被贬为隶臣,几辈子的积累就这么化为乌有。当然,寻常黔首也落不到什么好处,甭管他们今年的徭役有没有服过,这个时候直接就被就地征召充做民夫。
若是没有对比,那大家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可谁让辽军秋毫无犯,甚至大把的好处随便撒。辽国那边物质是真的充裕,要不是刘昌还算是控制,加上辽国的主流还是对外扩张,否则的话,大批的工业化产品往大汉倾销,能直接摧毁汉室的小农经济。
如今是战时,辽国军方又一向不缺钱,加上刘昌本来就存着花钱买民心的打算,因此,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源源不断地流入战区,美其名曰帮助战后重建。只要你肯帮辽军做一点小事,就能够拿到辽军发行的军票,并用军票兑换到各种商品,衣食住行,样样俱全。对于战区的百姓来说,给辽军干点活算什么,他们平常从年头劳作到年尾,能不拉饥荒都算是天幸,而如今呢,随便帮着修修路,搬搬东西,做做饭,甚至是指个路,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
这下子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个那叫一个欢欣鼓舞,很多恨不得辽军一辈子不要走了。
如此再对比一下汉军的作为,顿时竟是出现了一个荒唐的情况,汉军还没到呢,就有大量百姓抛家舍业,或是只携带一些细软,就往南边原本应该属于叛军的地方跑,叛军那边一些军队拿了辽军的好处,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任由这些百姓往辽军的控制区跑,到了地方之后被早就对移民流程熟极而流的辽军接手分流,愿意移民北方的就直接上传,不愿意的也能就地安排下来,毕竟,这年头南方开发程度并不高,辽军来了之后,就开始大兴水利,修桥铺路,许多原本不适合居住的地方就这么被开发了出来,分配给了新来的百姓。
辽军这边稳打稳扎,倒是汉军和叛军那边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一封封战报通过各个渠道送往长安未央宫,刘恒看着都觉得牙疼。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辽军进展迅速的时候,刘恒担心辽军直接达到函谷关门外,以后天子诏令出不得函谷关,结果辽军如今放慢速度,刘恒就担心辽军借着这个机会消磨汉军与叛军的实力,自个坐山观虎斗了。
这等担忧刘恒是不好在朝堂上直接说出口的,随着当年那些开国功臣的渐渐落幕,如今朝堂上不少人与辽国都有了些利益关系,大家其实都情愿让刘昌继位,一方面少些腥风血雨,一方面也能跟着混些好处。说白了,辽国军力强盛,即便是匈奴在辽军那里,也被打得跟死狗一样,刘昌若是继位,大家定然能混到不少军功,到时候在北方矿产丰富的地方混个封国,哪怕没金矿,卖木头也是细水长流的收益。
总之,别看如今刘恒春秋正盛,但是在许多朝臣眼里,已经都惦记着新君上位,刘恒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得明白,这也让他为之郁郁。若是其他儿子有这般本事,刘恒固然忌惮,也会为之欣喜,偏偏是刘昌。如今虽说明面上刘昌对他这个父皇客客气气,实际上父子二人之间横着吕氏母子四人的性命,根本就难以转圜。
这年头其实不讲究什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说法,刘据那般性情,被逼到了悬崖上还起兵造反呢!便是民间,难道做父亲的杀了儿子就不犯法了?孔子还说小杖受大杖走呢!何况是杀儿子!依照汉律,就算是儿女不孝,你也只能以这个罪名将儿女送到官府治罪,自个杀人,那肯定是不行的,那是要被贬为隶臣的。当然,你要是有爵位,可以用爵位抵罪。刘恒自个就修改过汉律,将父杀子从充为城旦舂这样的无期徒刑变成了有期徒刑,一般是六年。但是,吕氏母子,最小的才刚会说话,这你能说是不孝?
若是吕氏都死绝了,那么自然可以用吕氏谋逆来解释这一切的合理性,可谁叫刘昌还活着,还成了气候,哪怕当年参与到诛吕之事的功臣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是,当年的事情,没有刘恒的配合,那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