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若无人。
一路行进,终见蹊跷。
开的最明媚耀眼的花树下,尘土里,半掩着一个破旧的酒坛子。
也不知是谁喝了酒,还偏要留下痕来。
“如常。”
怀寒忽地听到这两个字,警惕地去寻声源,却未察觉到什么人。
羿炎和越应扬好似没听见。
他又凝神细品。
是熟悉的妄念,但,许是间隔太久远了,听来却像身边人在讲话。
却清晰强烈,是很深重、很可怕的执念。
“如常……会是什么意思?”怀寒走过去,触碰那酒坛子。
这一声便更重了:“如常。”
越应扬敏锐问道:“你听见的?”
怀寒指指沾了他一手灰的酒坛:“嗯,和这东西有关。”
越应扬简洁道:“能?”
怀寒闭上双目,咬了片自己的花叶,半晌毫无反应。
“不能,只是一缕残留的意念罢了,远远不够,也找不到主人。”
羿炎凑过去研究,摸摸索索道:“是我烧的酒坛不错。”
桃花弱弱道:“阿炎,你太没警惕了。”
“我……”羿炎刚想反驳,又没了底气,万分懊恼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当真忘记了。”
“别想了,当务之急是如何破术啊!”怀寒夺过空空如也的坛子,往里观望,轻声试探问,“哇,里面干的不行。这就么摔了试试……?”
越应扬按住他的手,提醒:“小心。”
“别这么紧张啊。”怀寒眨眨眼睛,觉得越应扬太认真了,拼命摇头,“我就随口一说。”
“你说的,往往就做了。”妖王满不信任。
有吗?
怀寒自我反省了一会儿,又想到一招,晃了晃坛:“羿炎,把酒往这里倒!”
“哦?噢。”羿炎捧着剩下的最后一坛酒,对着坛嘴往里倒。
一时间尘灰都浮了上来,夹杂着难言的酒臭,怀寒忍不住侧目不看。
他满心期待,却无事发生。
越应扬:“你想让这也反演?”
怀寒点头:“是啊,瞧着封了百千年似的。学着它的招数来对它用,不是很可行么?”
越应扬这次不主动了,抱臂问:“谁喝?”
这被精心调配的酒还咕噜噜冒着泡,很难下咽,恐怕农家的泔水味道都更好一些。
怀寒指向羿炎:“谁惹的事谁喝!羿炎,喝吧,也许这术法就破了呢?我争取给你减一万年的禁。”
说得铿锵,让人信服。
“你立字据。”羿炎脸色也不佳,深深吸气做准备,“必须立。”
怀寒侧眼道:“没有纸笔,血书要不要?”
越应扬斩钉截铁:“不要,喝。”语气万分强硬,是杀伐场上,下命令的首领一般。
羿炎悲愤地饮下了一杯恶酒。
桃花林依然秀美,无事发生。
火精却有事了。
小桃花担忧地跳了出来:“阿炎你怎么了?不要昏……这……怎么吐了……”
怀寒捂住口鼻不看:“嘶,你当年是用什么酿的?”
“我……怎么记得……”羿炎讲话断断续续,连咳带吼,“其实……我不会酿……就是扔个花泡泡!”
“嗯……”桃花却迟疑半晌,终究说出,“若是那次你送了他桃花酿,恐怕,是我泡的……”
一时间,三个人形生灵望着一花。
“因为你每次泡的都很没味道,我看不下去了,晚上时常跳进去睡一觉。”小桃花点了点它的花瓣,乖乖地跳下去,踩在坛子边缘,“若是再度灌满那个酒坛便能破术,可以用我一试。”
“好呀,酒来!”怀寒又来了干劲,逼出羿炎的最后藏酒。
虽然和当年的必不相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桃花有灵,便是与其他酒酿,最大的不同之处。
本就打蔫的小桃花躺进了酒水里,翻滚、飘荡,再被布盖子封上。
三双眼睛紧盯着它,仿佛盯着一个赌桌。
昼昼夜夜。
不知多久,坛里传来轻微声响。
怀寒凑近去听。
“以我做酒,愿人间有情者终成眷属,生死不离。”
本发着霉味的酒坛子,竟淡溢出一股芳香。
第25章
能拯救一切的,也许是强大的力量,也可能是一杯酒罢了。
小桃花曾在千年之前,为了他朋友的颜面跳进酒里泡一泡自己。也能为了如今的一场浩劫,再泡一泡自己。
因果时时运转,只有参与其中的人不知。
以这酒坛子为轴,芳香和色彩逐渐铺满了这一处尘封已久的荒墟。
千年的时光就在此流转、褪色,再填满属于它本来的色彩。
一花、一木、一草叶层层重染,夺回属于他们的生死往复。
酒也干了,再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