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容觑了眼王姮姬脸色,低声劝道:“姨母,昨日昭容说泡温泉只是随口一说,您千万别为难主母。”
那座温泉是座药泉,听闻对跌打损伤有奇效。许昭容膝盖跪出了伤疤,若用此泉疗伤,皮肤定能光洁如初。女子谁不爱美呢?许昭容还盼着入府为妾,以色侍他人,更要保持皮肤的完美无瑕。
王姮姬直齿冷,原来许昭容出的这主意,上蹿下跳的真是不老实。许昭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货如何得知王家有药泉,恐怕是郎灵寂的暗中指点。
他心疼他的爱妾真会借花献佛,王家的温泉哪里是给许昭容这等人准备的。
一行人出发。
若在平时,王姮姬这等身份的家主出行,必定宝马雕车前呼后拥。现在正处艰难时刻,不宜铺张浪费,大兴排场的话,必定会被山贼流寇盯上。
王姮姬仔细选择了相对来说太平的官道,使武功强悍的部曲随行。
许家姨侄俩两驾车,王姮姬一驾,外加十几名护卫,踽踽行于山间雪路之中,犹如白色苍茫沙漠中的一队蚂蚁。
路上却还是出了意外。
首先是山间发生了小规模雪崩,落石滚下,压垮了道路,几名部曲为了抢救许太妃冗重的金银细软之物,被坠落的高大树木压伤了腿部,重伤瘫痪。
随即,穷凶极恶的贼寇忽然杀出来,发疯拼命,竟在官道上乱杀乱砍。部曲们受了伤,根本不是成群贼寇的对手。
许太妃和许昭容吓得瑟瑟发抖,缩在马车里哭天抹泪,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她们都是妇孺,平日深居内宅,哪里面临过流寇作乱的生死时刻。
王姮姬亦畏惧,却是此刻众人中唯一的主心骨,必须保持清醒和镇定。
许太妃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天下人会用孝道的名义中伤琅琊王氏。
她当机立断道:“换马车。许太妃,下来。”
贼寇想要的仅仅是财物和美色,若王姮姬带着许太妃的满车宝货引开敌人,定能换得这老妪的一线生机。
再不济,就把许昭容抛出去。
许昭容不是花容月貌我见犹怜吗?贼匪见了,定然走不动道。
因为世人崇尚的“孝”,保住许太妃的性命就行。
许太妃吓得腿软了,颤颤巍巍。
“那我的细软怎么办?”
冯嬷嬷厉声喝道:“太妃,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身外之物?”
若非许太妃明晃晃带了这么多宝货,还不至于有此一劫。用不了多久,贼寇就会把她们全部包围,连命都没了遑论什么细软?
她们小姐何等千金尊贵之躯,竟被这二人连累得以身犯险。
许太妃和许昭容两个弱质被换到了王姮姬那架马车之中,轻车简行,由仅剩下的两名强壮部曲一路狂奔护送到山寺。
王姮姬则带了许太妃的大批财物,从贼寇的地盘过去。
当然她不是盲目送死,更不是为了许太妃和许昭容牺牲。部曲虽然都折了,既白却武功高强,有八成把握在舍弃财物后,护着她和冯嬷嬷平安无事。
王姮姬自己,马术也极好。
为今之计唯有搏一搏,才有希望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
许太妃上山礼佛突然出了意外,遭遇雪崩,流寇作乱,所带部曲折损许多。
消息传出去后,大量官兵立即上山救援,琅琊王氏亦出动了不少精兵。
官兵冒雪上山搜寻到许太妃和许昭容时,她们的马车车轮正被卡在两块石头间,大雪封山,分外无助。
许太妃脸都被冻得皴裂了,“儿!你可来了,母亲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昭容柔柔弱弱的,亦垂泪蜷缩在马车里,浑身衣衫冷似铁石,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郎灵寂见她们二人在此,命人将棉衣给二人披上,送去了山中的永宁寺。
永宁寺早已被琅琊王氏的人打扫过,炭火和食物都是充足的,即便在大雪的深山中住半个月也毫无问题。
“可遇到贼寇?”
许太妃含泪摇头,“并未。”
郎灵寂叫其余琅琊王氏的私兵也收敛起来,被雪崩砸伤的部曲送去疗伤。
一场玩笑,有惊无险。
永宁寺,温泉准备就绪,佳肴美酒备好,地龙烧热,一切有条不紊。
许太妃和许昭容先是跑了个热汤澡,驱除周身寒气,另外又饮了浓浓的姜汤,这种天气若害了风寒会要命的。
这里绝对安全,流寇和山贼不可能流窜到这里,周围手持长戟的官兵森严把守,弓箭填满,保证足够的安全感。